第十八章︱被注定的画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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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萤幕的光像一盏坏掉的灯,在黑暗中闪烁。安德鲁已经从游乐园回到他那间狭小的公寓,但理查的讯息像一记无法回避的重击,将他彻底钉死在原地。他看到那张照片,纸张泛黄,血迹乾涸成暗褐色的花。「这是之前的玩具。E。他爱我爱到死。你呢?会比他更好吗?」
他盯着萤幕,直到蓝光在视网膜上烧出残影。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讯息界面还停留在那张字条的放大图上。血迹像一朵扭曲的花,绽放在纸张中央,周围是埃里克的字迹:歪斜丶绝望,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你是我唯一的糖。」这句话像一根钝刀,一下一下割开他的胸腔。他突然弯腰,胃部剧烈收缩,一口酸水吐在地板上。呕吐物混着下午在游乐园残留的糖味,甜腻而腐烂,让他又乾呕了几声。
他跪在地上,用手背抹嘴,却抹到胸口的颜料残迹。那个粉红的「E」已经被汗水和精液晕开,像一块永远洗不掉的胎记。他用指甲抠它,指甲缝里嵌进乾涸的颜料粉末,皮肤被抠得红肿渗血,但他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更深的痛——原来这个字母从来不是给他的。它属於另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个爱理查爱到用死亡证明的人。
他爬到浴室,对着镜子看自己。镜子里的男孩眼睛红肿,浅褐卷发黏在额头,制服衬衫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像一张被揉烂的纸。他解开扣子,露出胸口那个模糊的「E」。他又抠,这次更用力,指甲划破皮肤,血珠渗出,顺着颜料的纹路流下,像在给那个字母添上新的笔触。他看着血和颜料混在一起,突然笑了。笑声乾涩,像玻璃碎裂。
原来我从来不是特别的。
这个认知像冰水灌进血管,让他全身发冷。他想起第一次被理查拍到时的恐惧,想起在家庭休息室跪下舔垫子时的羞耻,想起在咖啡杯里被画满童趣图案时的兴奋。那些他以为是「只属於我们」的仪式,原来只是重复。埃里克也穿过制服,也在隐秘处用糖自慰,也被理查一步步拖进深渊,也在某个时刻哭着说「我爱你」。而理查,也用同样温和的笑容,同样精准的残忍,把埃里克推向了死亡。
他回到房间,捡起手机,手指在萤幕上滑动,却不知道要打什麽。他想问理查:为什麽是我?为什麽又是同样的模式?但他知道答案:因为有效。因为他和埃里克一样,骨子里就是那种渴望被毁灭的人。渴望用最脏的方式,换取一点被看见的幻觉。
他打字,又删除。打字,又删除。最後发出去的只有一句:「我会比他更好。」
发完他就後悔了。那句话太卑微,太像乞求。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抱住膝盖,蜷缩在地板上。脑海里浮现埃里克的影像——虽然他从没见过那个人,但讯息里的字条让他感觉埃里克就站在房间角落,看着他。看着另一个即将重蹈覆辙的傻瓜。
「你爱他吗?」安德鲁低声问黑暗。
没有回答。但他听见了埃里克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爱。但我脏了。
他哭了。这次不是剧烈的抽泣,是安静的丶源源不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咸得发苦。他想起莉莉。想起她敬礼时的笑脸,想起她拍手说「魔法成功」时的纯真。那笑声曾经是他的刀子,现在却成了更锋利的东西——理查的兴奋剂。理查需要那反差,需要纯真包围污秽,才会更兴奋。他突然明白:莉莉不是无辜的共犯,她是整个游戏的核心。没有莉莉的笑声,理查的快感会少一半。
这个认知像一粒种子,落在绝望的土壤里,悄悄发芽。
他爬起来,走到抽屉前,拉开最底层。那里藏着他所有的棒棒糖残骸——用过的糖棍,乾涸的精液和糖浆混在一起,像一堆小小的尸体。他挑了一根最完整的,红色的,糖头已经碎裂。他把它含在嘴里,冰冷的甜味让他一阵颤栗。他想像那是埃里克的味道,想像那是死亡的味道。
手机震动。理查回覆了。
只有一句:「明天,城堡塔尖。带上你最喜欢的糖。用它,像第一次那样。但这次,要在最高处,让整个游乐园看见你的秘密。别让我失望。——你的爸爸。」
安德鲁盯着那句「你的爸爸」,胸口像被什麽东西狠狠捏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最後的指令。塔尖是他们第一次真正交合的地方,俯瞰整个游乐园,像理查的王国。现在,理查要他在那里,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成最後的仪式。让整个游乐园——即使空无一人——成为见证。
他没有回讯息。他把那根红色糖棍拿出来,看着它在灯光下反射的碎裂光泽。然後,他走到镜子前,对着自己笑了笑。那笑容和莉莉的职业微笑很像,却多了一丝冰冷。
他想:如果我注定要像E一样死,那至少,让我死得有意义。
让我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
让那纯真的笑声,永远停下来。
他把糖棍放进口袋,关灯,上床。但他知道,今晚不会睡。他要计划。要准备。要让自己成为理查从未预料的那个变数。
因为爱到极致,就是毁灭。
因为复刻品,也会有自己的笔触。
𝙸 𝐁 𝚀 ℊ. v 𝙸 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