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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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慕容绍宗大喊一声冲进校场。
“阿龙!”那小姐惊呼一声跑向烈马。
慕容绍宗挡在奔马的前方,立定提气。
“慕容小心!”段长常大叫之时,见烈马已冲到慕容绍宗的跟前,他挺直脖子、瞪圆双眼,惊待一下猛烈的冲撞。
就在烈马撞上来之际,慕容绍宗一个侧身闪躲,让过奔马,伸手一抓,拽住缰绳。马头被强力拽回,但烈马仍顽强前奔,慕容绍宗被迫奔跑。段长常率先冲了过去,其他人紧跟其后。此时,但见一人飞身上马,烈马蓦地放慢了脚步,没跑几步,就平静地停下。
刚站稳的慕容绍宗正要去解救侯景,只见马上的人一弯腰将侯景放下。
“侯英雄,你怎样了!”首先冲过来的是那个婢女,她焦急地抱起侯景的头。段长常等人围上来一看,侯景已昏厥不醒。
“阿傉,去叫郎中。”马上人跳下来说。
“是。”叫阿傉的婢女立即跑开。
“昭君呀,太冒失了!没受伤吧?”段荣面带责怪神情地说。
“大姐夫,我没事。看看那人咋样了?”娄昭君平淡地说。
“谢谢娄姑娘出手救了我的属下!”段长常向娄昭君施礼说。
“不必谢我,段戍主。救人的是那位英雄。”娄昭君还礼说,眼睛看向慕容绍宗。
“慕容兄弟是真英雄啊!”段荣向慕容绍宗竖起大拇指,接着又故作遗憾地说,“可惜今天不是英雄救美哦。”
娄昭君的脸泛起一丝红晕,慕容绍宗也面带尴尬。
“快让开,郎中来了。”阿傉领着郎中跑过来。
郎中仔细诊断后,抬头对娄昭君说:“小姐,他头部受伤严重,需要卧床治疗调养,不宜受颠簸。”
“段戍主,能否将小兄弟留在我娄家治疗休养?”娄昭君诚恳地问。
“求之不得,能在娄家治疗,是侯景的福气。”段长常真诚地感谢道。
“娄家小姐,阿景就托付给你了,请悉心照顾好他。”刘贵方从惊乱中缓过劲来,语带哭腔地恳求说。
“放心吧,兄弟!有阿傉在,你的阿景兄弟一定不会受委屈。”娄昭君边说边用眼瞟阿傉,阿傉的面已绯红,娄昭君憋住笑又说,“阿傉,还不叫一副担架来。”
阿傉低着头跑开。
娄家设宴款待段长常及部下,娄内干司徒简单应酬了一会,就让大女婿段荣招待众人,自己则闷闷不乐地去看躺在病床上的侯景。他端详昏迷的侯景,见他眉浓额宽却天庭凹陷,鼻梁坚挺却形若鹰钩,嘴大齿白却唇薄颏短,感觉此人面相矛盾、性情复杂,前途莫测、富贵难料,绝非好女婿的人选;再回想女儿昭君对此人的态度,只是关心照顾,并无倾慕动情。娄司徒既感庆幸,又觉失望,女儿的姻缘仍无着落。阿傉也看出小姐对侯英雄只有同情,没有爱恋,阿傉既觉遗憾,更感到喜悦,一棵甜蜜的嫩苗已在她的心房破土而出。
在娄家酒席上,段长常的酒杯中盛的是若有所失的涩酒,段荣的金樽里装的却是兴奋不已的烈酒,段参军在岳丈大人“比武招亲”的校场上,找到了一个好女婿,不是为自己的岳丈大人,而是为刺史的父亲大人。“如果牵线成功,尔朱荣刺史既得妹夫又得大将,作为有功的媒人,定能加重自己在刺史心目中的份量。”段荣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眯眼欣赏着微微荡漾的杯中酒,心中美美地想着。开怀畅饮的慕容绍宗,心中并不痛快,他还惦记着那匹赤兔宝马。刘贵埋头自顾自地喝酒,他从伤势严重的侯景,想到楚楚可怜的侯琴。
半个月后,当高欢从洛阳返回途径怀朔镇时,从刘贵父亲那里听到侯景负伤在娄家养病的消息,高欢打马急奔娄家。赶到娄家,高欢甩镫下马,在将缰绳递给仆人的转身间,他被一股强烈的气息震慑住了,定定地看去,一团赤焰从马厩内冲射而出,那团赤焰包裹着雄壮的活力,高傲的灵性,他不由自主地向那团赤焰走去,直勾勾的目光如牵引绳般将他几乎僵硬的身体拽向马厩。仆人刚要叫住高欢,被正巧走过来的娄昭君示意止住,娄昭君全神贯注着这一奇特场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梦游般飘向赤兔,赤兔发出轻微的咕咕声,马头兴奋地轻摇轻点,前蹄不安地交替踩踏。随着那身影一点点迫近赤兔,娄昭君的血温也一点点上升,她感到耳热脸烫、口干舌燥,她紧张焦躁,亢奋渴望。当神仙般的身影终于贴近灵兽,世界仿佛凝固了,娄昭君听到内心深处传来玄幻缥缈的声音:“它是他的,他是我的。”
“小姐,小姐。”阿傉轻拽娄昭君的衣袖,小声呼唤她。
“唉!”娄昭君轻叹一声,仿佛从梦中醒来。
高欢轻轻抚摸赤兔,赤兔也用头轻轻地磨蹭高欢的脸,舔舐他的头发。高欢慢慢解开缰绳,缓缓牵马走出,人马亲密相随。当高欢跃身上马时,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了娄昭君的脸颊上,她脱口而出:“我非他不嫁!”
高欢纵马驰骋一圈返回后,只见几名仆人正恭恭敬敬地等候着他。高欢满脸歉意地下马说:“难得一见的骏马,我实在忍不住,骑了一圈,请各位多包涵。”
“这位公子,我们小姐请您进去。”阿傉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让高欢的尴尬情绪舒缓了许多。
“谢谢姑娘,请转告你家小姐,我叫高欢,专程来探望我的侯景兄弟,不敢打扰小姐。”高欢向阿傉躬身施礼说。
阿傉抿嘴哧哧地笑,心说:“小姐怕你不打扰她呢!”
“高公子不必多礼,随我来。”阿傉收住笑声,亲切地说,不等高欢反应,扭身向内院小碎步跑去。
高欢抬眼看着阿傉轻快的身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高公子请!”几个仆人都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高欢这才打消顾虑,大步追了上去,赤兔在他身后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高欢随阿傉走进一间香气扑鼻的绣房,屋内装饰得清新简洁,没有华贵的物品,一张绣床边,端坐着一位衣着高雅的少女。
“小姐,他来了。”高欢听到领他进来的姑娘小声对那少女说。
那少女优雅地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对高欢莞尔一笑说:“高公子,侯兄弟尚未醒。”
高欢被少女超凡脱俗的神态所吸引,完全忘记了初入绣房的局促不安,微笑着说:“万景,噢,就是侯景兄弟,恐怕是故意不醒的,好赖在小姐闺房不走。”
咯咯咯,娄昭君爽朗地笑了,转脸对阿傉笑道:“阿傉,高公子说,你的侯英雄赖在你的闺房不走了。”
阿傉被臊了个大红脸,扭身跺脚嗔怪道:“小姐!”
高欢见状,连忙摆手说:“不,不,不,阿傉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傉噘着嘴说:“高公子,你不用道歉,有人想让你赖在闺房不走呢!”
轮到娄昭君的脸绯红了,她举手去打阿傉,嘴里骂道:“打你个小蹄子,我撕烂你的臭嘴。”
阿傉抱着头跑到高欢身后躲藏,嘴里嘻笑道:“马被人骑走了,小姐你不追,这会儿想起追打我来了。”
“我让你瞎说!”娄昭君跑过来追打,阿傉围着高欢躲闪,高欢不知所措地抬起手瞎转。
“好了,好了,疯丫头,不怕吵到你的侯英雄了?”最后还是娄昭君叫停了嬉闹。
阿傉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赶紧跑到床边去看侯景。高欢见侯景仍旧是昏迷未醒,但脸色红润,完全不像一个受重伤卧床不起的人。高欢对娄家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猜测眼前这位小姐应该是娄家的娄昭君小姐,那个对众多求婚者都不屑一顾的孤傲贵族小姐,可这位小姐没有半点冷若冰霜、故作矜持之态,她落落大方、可亲可敬,还不失少女的天真烂漫,她能尽心尽力地照顾一个与自己并无什么瓜葛的病人,说明她心地善良,她能让自己骑她心爱的宝马,说明她待人真诚友善,她能与初次见面的人从容自然地交流,说明她不落于俗套、不囿于陈规,非平常女子。想到此,高欢也就十分爽朗大气地说:“既然阿傉姑娘不介意万景在自己的闺房养病,姑娘就是万景和我们兄弟的亲人,娄小姐既然不介意我擅自借骑你心爱的宝马,娄小姐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亲人间不需客套,况且大恩不言谢,我和万景定会铭记小姐和姑娘的恩情。”
“亲人?”阿傉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到自己可怜的身世,“我从小就没有见到过亲人,除小姐待我如亲人一般,我还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
娄昭君将阿傉搂进怀中,她为阿傉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她像抚摸赤兔一样,抚摸着阿傉的头说:“阿傉,去给赤兔梳理打扮好,待会儿让高公子领走。”
高欢听言大吃一惊,他能想到娄小姐必是出手大方的人,但他没料到她如此大方,第一次打交道,她竟然就送给自己这么珍贵的礼物,他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阿傉擦掉眼泪说:“高亲人,小姐早就说过,谁能骑阿龙跑一圈,就把阿龙送给谁,你不收下,小姐会伤心的,而且小姐还想着…”
啪,阿傉的话被背上一声轻脆的拍打打断,娄昭君笑骂道:“小蹄子,又想撕烂嘴了。”
阿傉捂住嘴,笑嘻嘻地跑开。房间里,高欢与娄昭君四目相对,娄昭君含情脉脉地说:“你是做大事的人,需要一匹好坐骑,也需要一个贤内助。”
高欢激动地伸出双手搂住娄昭君的双肩,动情地说:“昭君,我定不会辜负你,定不会让你失望!”
高欢有力的双手把幸福的憧憬注入了昭君的心房,她就势依偎进高欢的怀抱。
侯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仍旧紧闭着,但他好像又能看见,他看见了一条赤龙从眼前飞过,他看见自己骑上了这条飞龙,他又看见云端出现一位仙女,仙女长袖一甩,将飞龙收去,他看见自己从空中坠落,他看见自己掉进一个幽暗的深谷,他感到一个熟悉的人走近自己,还有一个似乎熟悉又好像陌生的人也靠近自己,他们在说什么,他听不见,正当他焦急烦躁的时候,另一个熟悉亲切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眼前的一切瞬间都消失了。不知过去了多久,侯景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