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地底微光与新生基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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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巨大地下空洞。穹顶高耸，由粗壮的混凝土支柱支撑，大部分结构奇迹般地保存完好。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干涸的圆形池体，池壁由光滑的混凝土浇筑而成，高达十数米。池底积满了厚厚的淤泥和不知名的沉淀物，散发着陈腐的气味。围绕着中央池体，是数层环形的金属检修平台和通道，锈迹斑斑，但骨架尚存。四周的墙壁上，巨大的进水管和出水管如同沉睡的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口。整个空间空旷、死寂，带着工业时代的冰冷遗迹感。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空间深处角落的景象吸引了。
那里，一根从穹顶垂下的、直径足有两米的巨大主进水管，在靠近地面的地方，裂开了一道不规则的缝隙。浑浊的水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裂缝中涌出！水流不大，却异常稳定，在下方干涸的池底冲刷出一道小小的溪流，汇入一个因地面沉降形成的小小洼地，形成了一个不足两米见方、浑浊不堪的小水潭。
“水！真的有水！”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哭腔的欢呼。干渴的喉咙仿佛瞬间被点燃，人们忘记了疲惫和伤痛，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小水潭涌去。
“等等！”小七尖利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的“看见”能力让她捕捉到了更多。“别直接喝！水里有杂质…还有…微弱的辐射残留！”她指向那浑浊的水流和潭底沉淀的污物。
欢呼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希望刚刚燃起，就被现实的冰冷浇了一盆水。绝望的气息再次弥漫。
就在这时，幻影动了。她走到水潭边，机械义眼幽光暴涨，对准了水流和潭水。冰冷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她视野中刷新。林夜械能精髓赋予的精密分析能力全力运转。水质成分、悬浮物粒径、辐射粒子类型与强度…瞬间被解析完成。
“过滤…可行。”幻影的合成音响起。她抬起手臂，指向不远处检修平台上散落的一些巨大金属部件——那是几个锈蚀严重、但结构相对完整的筒状滤罐外壳，以及一些扭曲断裂的金属支架。“材料…重组…初级过滤…沉淀…吸附。”
不需要更多解释。幸存者中几个尚有体力、对机械有些了解的青壮年，在幻影幽蓝数据光流的指引下，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合力将沉重的滤罐外壳拖拽过来，在幻影无形的械能力场辅助下，锈死的螺栓被强行拧开，变形的外壳被校正。散落的活性炭（虽然大部分失效，但仍有部分可用）和能找到的相对干净的砂石、碎布被填充进去。断裂的支架被熔焊重组，支撑起一个简陋的多级过滤装置雏形。幻影如同最高明的工程师，精准地操控着每一块金属的变形和嵌合，每一个环节的搭建。幽蓝的光芒在冰冷的金属上跳跃，叮当的敲击和焊接声在空旷的沉淀池中回荡，充满了新生的力量。
磐石没有参与搭建。他巨大的身躯矗立在水潭通往人群聚集地的必经之路上，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土黄与翠金交织的光晕稳定地覆盖全身，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的黑暗角落。他体内奔涌的力量依旧在咆哮，但此刻，守护眼前这微弱希望的责任感，像最坚固的锁链，牢牢锁住了那破坏的冲动。他偶尔看向忙碌的人群和那逐渐成型的过滤装置，土黄的眼瞳深处，熔金的躁动被一种更沉静的、磐石般的意志压制下去。他在适应，在控制，在履行夜魇最后咆哮的指令：“守好地盘！别让杂碎踩进来！”这里，就是他们新的、需要死守的“地盘”。
老K瘫坐在一根巨大的混凝土支柱下，背靠着冰冷粗糙的表面。他依旧捧着金属球，但目光不再死死盯着它，而是有些涣散地望着忙碌的人群和那浑浊的水源。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次级节点…活性…提升…水流引入…框架微循环…自洽可能…压力…暂时…平稳…”弥迦的蓝图信息碎片式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翻腾，与小七带来的活水希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支撑他精神的支柱。他太累了，几乎到了极限，但监测框架稳定的职责让他不敢彻底昏睡。
小七拒绝了搀扶，拖着剧痛的身体，艰难地走到过滤装置旁。她看着浑浊的水流被引入第一级滤罐，看着幻影精准地调整着每一处细节。碧绿的猫瞳中，映照着幽蓝的械能光芒和人们脸上重新燃起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终于，一股细小的、相对清澈的水流，从最后一级滤罐的出口缓缓流出，滴落在下方一个被擦拭干净的金属容器里。
滴答…滴答…
声音清脆，如同天籁。
一个干渴到嘴唇开裂的少年，在幻影微微点头示意后，颤抖着捧起容器，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浑浊和怪味大大减轻，只有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和泥土气息。
“是…是干净的水！”少年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真正的哭泣和哽咽。这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希望终于落地的释放。人们排着队，小心翼翼地分享着这来之不易的、象征生命延续的第一捧净水。
小七没有去抢水。她靠着冰冷的滤罐支架，缓缓滑坐到地上。断裂的手臂疼得她几乎虚脱。她抬起头，望向沉淀池高高的穹顶。幻影的幽蓝光球悬浮在高处，如同地下世界里的人造星辰。
在弥迦脉络的视野里，她清晰地“看”到，随着活水的引入和人群微弱的生机在此汇聚，这个次级节点上的银白脉络，似乎比之前更明亮、更活跃了一丝。它们如同被唤醒的藤蔓，与坑底那庞大的三重螺旋框架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微小却真实的循环点。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平衡气息，在这个死寂多年的地下空间里，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一缕极其微弱的、近乎幻觉的金色光斑，竟从穹顶某处破损的通风口缝隙中投射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盛着净水的金属容器边缘，在水面上折射出一点细碎、晃动的光。
光。
地底深处的光。
新生的光。
小七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极其疲惫，却又无比坚定的微笑。她伸出唯一完好的右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边缘依旧粗糙的金属管。管子斜靠在滤罐旁，染血的矛尖在幽蓝光芒下，倒映着水面那一点细碎的金色晨曦。
新的纪元，就在这黑暗的地底，在这浑浊变清澈的水滴声中，在这微弱的、染血的微光倒影里，艰难而真实地，开始了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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