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朝廷的建立(2/2)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
https://www.ibqg.vip 最快更新!无广告!

“练了一个月,该见见血了。”朱元璋说。

几个千总面面相觑。见血?打谁?

“淮安西边六十里,有个叫黑风寨的地方。”朱元璋摊开地图,“盘踞着一伙土匪,三百多人,为首的叫刘黑虎。抢商队,劫村庄,官府剿了几次没剿动。”

史可法皱眉:“陛下,让新军去剿匪……是不是太急了?”

“不见血,永远是新兵。”朱元璋点了点地图,“三百土匪,咱们去一千人。三打一,够厚道了。”

领兵的是金铉。他带了一千新军,凌晨出发,天黑时到了黑风寨山下。按朱元璋事先交代的,分三路:一路正面佯攻,两路绕后。

新兵还是慌。举盾的手在抖,握刀的手心全是汗。可当寨门打开,土匪嗷嗷叫着冲下来时,不知道谁先吼了一嗓子:“杀!!!”

像堤坝开了口子。一千人跟着吼起来,迎着土匪冲了上去。

刀砍进肉里的闷响,垂死的惨叫,血喷出来的腥味……第一轮对冲,新军倒下十几个,土匪倒下更多。

金铉在后方看得清楚。新兵开始还乱,打着打着,平时练的东西就出来了——三人一组,背靠背;听到锣声就后撤,听到鼓声就前冲;军官喊“换”,前排立刻后撤,后排补上……

半个时辰,土匪垮了。刘黑虎被赵大锤一锤砸碎了脑袋,剩下的跪地求饶。清点战果:斩首八十七,俘二百余。新军阵亡二十一,伤四十多。

赢了。

回淮安那天,朱元璋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缴获的兵器旗帜堆在车上,俘虏用绳子拴成一串。新军列队进城,虽然浑身血污,可腰杆挺得笔直。

百姓挤在街边看,指指点点。有认出自家儿子的,喊名字,队列里的兵想回头,被军官瞪了一眼,又赶紧目视前方。

朱元璋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这支刚刚见过血的队伍。

“像点样子了。”他说。

史可法站在旁边,心情复杂。他见过太多兵,可这支不一样——不是混饭吃的兵油子,也不是抓来的壮丁。这些人眼里有股劲,说不清是什么,但看着让人心头发紧。

“陛下,”他低声说,“南京那边……来人了。”

“谁?”

“礼部右侍郎钱谦益。”

朱元璋顿了顿。

“人呢?”

“安排在驿馆了。说是奉弘光皇帝旨意,来……来探望陛下,并传达朝廷旨意。”

探望。旨意。

朱元璋看着城下正通过的新军队伍,看了很久。

“明天见。”他说。

当夜,行在书房灯亮到三更。朱元璋、史可法、金铉,还有新提拔的几个千总,围着地图和名册。新军现在有五千人,分五营。武器装备还缺,尤其是火器。骑兵几乎没有——马太贵了。

“钱谦益来,肯定是让咱们消停点。”金铉说,“说不定还要把新军收编了。”

“收编?”一个千总瞪眼,“咱们练出来的兵,凭啥给他们?”

“凭他们是南京朝廷。”史可法叹气。

朱元璋一直没说话,手指在地图上慢慢划着。划到长江,停住。

“明天他们来,你们都在。”他抬起头,“穿甲,佩刀,站直了。让南京的人看看,咱们淮安,练的是什么兵。”

第二天上午,钱谦益来了。

钱谦益五十来岁,清瘦,三缕长须,典型的江南文士。

行礼,寒暄,落座。钱谦益先开口,无非是“陛下受苦了”“南京群臣日夜思念”之类的套话。

茶过三巡,钱谦益说到正题:“……听闻陛下在淮安募兵练军,劳心费力。朝廷体恤陛下辛劳,特旨:淮安新军,可编为江北督师标营,员额三千,粮饷由南京兵部拨发。陛下可安心休养,军政琐事,自有臣等……”

“三千?”金铉忍不住出声,“我们现在就有五千!”

钱谦益笑了笑:“金将军,兵贵精不贵多。三千员额,已是朝廷特批。况且粮饷有限,多了也养不起。”

“传闻陛下为国操劳,以至圣体违和。如今既已南来,正当静养。这练兵打仗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好。”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兵,我们收编了;您,歇着吧。

堂里气氛僵了。

朱元璋一直没说话,这时放下茶杯,瓷器碰在桌面上,“咔”一声轻响。

“钱侍郎,”他看向钱谦益,“你刚才说,粮饷由南京拨发。每月拨多少?何时拨?”

钱谦益早有准备:“按标营例,每月饷银三千两,米六百石。每月初拨付。”

“三千两……”朱元璋笑了,“朕现在这五千人,每月光饷银就要一万两。三千两,够干什么?”

“所以臣说,员额三千足矣。”钱谦益不慌不忙。

“那多出来的两千人呢?解散?还是饿死?”

“陛下可择优留用,其余……可发路费遣散。”

朱元璋点点头,又看向钱谦益:“钱侍郎,你在久居朝堂对着打仗的事可能不太了解,你说,养一匹战马,一年要多少银子?”

钱谦益眼皮跳了跳:“约莫……二十两。”

“那养一个能骑马打仗的兵,一年要多少?”

“这……”

“你不说,朕告诉你。”朱元璋站起来,“一个骑兵,马二十两,甲胄兵器十五两,饷银伙食一年三十两。加起来,六十五两。朕要是按你说的,安心‘休养’,把这五千兵交给你们,你们养得起吗?”

钱谦益脸色变了:“陛下,朝廷自有法度……”

“法度就是让当兵的饿肚子?”朱元璋走到他面前,“钱谦益,你是读书人,朕问你:当年岳武穆北伐,朝廷是怎么对他的?”

钱谦益额头见汗:“这……时局不同……”

“时局不同,道理一样。”朱元璋转身走回座位,“江北四镇,你们每年供多少粮饷?刘泽清,八万两;高杰,十万两;黄得功,七万两;刘良佐,六万两。加起来三十一万两!他们干什么了?守土了吗?北伐了吗?除了伸手要钱,还会什么?”

他一拍桌子:“朕这五千新军,一个月就要一万两,你们嫌多。他们三十一万两,你们给得倒痛快!为什么?因为他们兵多?刀快?不给就闹?”

堂里死寂。钱谦益脸白如纸。

“回去告诉南京,”朱元璋一字一句,“淮安新军,朕自己养。粮饷,朕自己筹。北伐,朕一定要打。你们愿意帮忙,朕领情。不愿意——”

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

“就少来指手画脚。”

钱谦益是中午走的,走时脸色很难看。

下午,朱元璋把新军全部集合到校场。五千人站成方阵,鸦雀无声。

他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黝黑的脸。

“今天,南京来人了。”他开口,声音传得很远,“说咱们兵太多了,养不起。要裁掉两千人,剩下的编入他们的队伍。”

方阵里起了微微的骚动。

“朕问你们,”朱元璋提高声音,“你们愿意被裁吗?愿意去吃他们那点饿不死也吃不饱的饷,去听那些不懂打仗的人瞎指挥吗?”

“不愿意!!!”

吼声震天。

“好!”朱元璋点头,“那从今天起,你们就记住——你们是洪武新军,是朕的兵!粮饷,朕来发!仗,朕来带!功,朕来赏!将来北伐,收复中原,朕带你们去!死在战场上,朕给你们立碑!活下来的,封侯拜将,朕绝不吝啬!”

他拔出腰间佩剑,高举向天:“有没有种跟朕干?!”

“有!!!有!!!有!!!”

五千把刀枪同时举起,寒光映着秋阳。

史可法站在台侧,看着这山呼海啸的场面,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史书。书上说,洪武皇帝初起兵时,也是这样站在台上,台下是跟他从濠州杀出来的老兄弟。

他转头看向台上的皇帝。

那人站在那里,瘦削,苍白,可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史可法忽然觉得,那块写着“洪武堂”的歪扭匾额,一点都不难看。

🅘🅑ⓠ𝔾. v🅘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