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盏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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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开。

走廊尽头是一面整层高的落地窗,江面被雾气掩去半边,天色灰白。

秘书伸手推开茶室的门。

檀木香混着碧螺春的气息,温热的雾气缭绕。

陆峥坐在窗前,衬衫袖口挽到肘部,姿态松弛。

面前摆着一只紫砂壶,茶盖轻轻一响。

陆峥抬眼,道是:“秦处长,真是久违。”

秦湛予没笑:“主任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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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峥没立即回应,抬手,揭开壶盖,水汽氤氲。

“尝尝这个,”他说,“西山碧螺,昨儿人从京里带下来的。天气湿,喝点清茶散腻。”

他亲自倒了一杯,茶汤碧透,落在白瓷盏中,轻轻一漾。

秦湛予伸手接过,手指触到盏沿,温度刚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抹碧色,唇角微勾。

“西山碧螺啊,陆主任这讲究,可真不减当年。”

陆峥也笑:“听说秦处长一向挑茶叶,这壶还合你口味?”

“茶是好茶,”秦湛予语气不疾不徐,指腹摩着杯沿,淡淡道,“就是路太远了。千里迢迢从京里带到江渚……陆主任这兴致,也太大了点。”

陆峥指尖在茶盖上轻轻一顿:“偶尔出来透透气,不行?”

“当然行。”秦湛予抬眸,“就是透气的地方选得巧。”

空气微微一滞。

陆峥笑着放下茶杯:“秦处长这是打算查我?”

秦湛予挑了下眉,似笑非笑:“陆主任这身份,真要查,也轮不到我吧。”

“只是有些事,该走的程序还得走。咱们干的是公家的活,不是私家茶局。”

陆峥靠回椅背,眼神微沉。

秦湛予看着他这样,心中的气顺畅不少。

“不过主任您放心,我这人嘴严,您来江渚喝茶这事,不会传出去。”

陆峥嘴角一抹笑,带着凉意:“我还真怕你不说。”

“那可得看您想让我说给谁听了。”秦湛予声音不大,不退,“是纪检?还是发改?”

两人对视几秒。

陆峥也懒得再跟他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茶也喝了,秦处长怕不是专程跑这一趟,就为了提醒我这趟‘私访’该往上递个条子吧?”

秦湛予也没有这个耐心。随即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袋口叠得很齐,边角却有些旧痕。

他把纸袋推过去:“物归原主。”

陆峥目光落在纸袋上,没动:“什么意思?”

“那三十万。”秦湛予看着他,“三年前在杭州,你假借她的名义,送到我桌上的那笔钱。”

陆峥轻笑,似讥似讽:“都三年多了,想不到秦处长记性还这么好。”

秦湛予不理,话语满是讥诮:“陆峥,我们这种家庭环境长大,行事算不上多干净,也谈不上什么磊落。可有些底线,烂归烂,还是该留一点。顾朝暄跟你一起长大,你该比谁都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若是知道有人替她做主,你觉得,她会感激,还是会恶心?”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别替她决定什么。她该留谁、该信谁,不轮得到你。”

陆峥笑了出声,眼神却一点也不笑。

那笑意如刀,从嘴角划出,冷冷地落在秦湛予脸上。

“轮不到我?那轮得到谁?你吗?”陆峥轻蔑,难得情绪波动,“你算什么东西?!”

秦湛予淡淡掀眸。

陆峥又继续道:“秦湛予,你不要把你自己太当回事了。我跟顾朝暄二十年的情谊,从她牙牙学语我就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什么人三言两语几句就能挑拨的。

还有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

她什么样的性子、会为什么事生气、什么时候哭、又怎么哄,都刻在我脑子里。

你呢?你才跟她接触多久?你现在之所以能靠近她,是因为她乱了,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那不是爱,是躲懂不懂?你现在只不过是她一个解闷的玩意!

要知道她当初之所以跟你进屋,是因为跟我意气,而今呢,时过境迁,你认为她还会选择你吗?秦湛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次我来江渚就是来接她回家的!你可以拭目以待一下,到时候的结果是什么。”

那一刻,茶室里的雾气都凝成了刀刃,裹着那一句句话,一刀一刀剐在秦湛予的骨头上。

他没立刻反应。

只是盯着陆峥,眼底那抹情绪从震动,到冷静,到最后彻底压成了一层无色的光。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

因为陆峥说的每个字都在往他最软的地方戳。

顾朝暄的过去,那二十年的羁绊,那些他永远无法触及、也无法替代的日常细节。

他蓦然想起小时候,她提起陆峥时的语气,那种天然的熟稔与亲近,带着几分骄傲,又有点娇俏。

那是一种别人无法插足的亲密,像是根深在岁月里的默契,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早已彼此心照不宣。

秦湛予敛起心绪浮动。

哪怕心口已经被那番话割得血肉模糊,他也不会在陆峥面前露出半分裂隙。

他抬眼,那目光冷,比刚才更深沉。

“是。你确实比我认识她久,也知道她哭的时候该说什么话。可那又怎么样?”

陆峥皱眉。

秦湛予继续:“过去是她的,不是谁的。你以为那二十年能换来她这一辈子的选择?人是会变的,陆峥。你看不见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还在拿旧账捆她。”

“我从没奢望她非要选我。她要回北京,我不会拦。她要走,我也不会去跪着求。可我敢说……若她真要回头,决不会因为你。

你说我不懂她,可至少,我没替她做过决定。”

他盯着陆峥,目光如钉:“我尊重她,这一点,你学不来。”

陆峥也在看他,眼睛幽深得很。

而秦湛予懒得揣测,说完就站起身,椅脚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响。

整个人从阴影里拔起来,身形挺拔且冷冽。

门被他推开,风从走廊灌进来,带着一股茶烟混着雨气的凉意。

那一瞬间,檀香都淡了。

茶室的门重新合上。

“啪——”

那一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陆峥的手一抖,瓷盏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得老远,碧螺春泼了一地。

滚烫的茶汤洒在他腕上,顺着袖口浸进去,一寸一寸烫红。

他没有动。

指节收紧,呼吸乱作一团。

胸腔里那口气像被堵住,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

他盯着那一地碎瓷,如同盯着某种被他亲手打碎的东西……多年的骄傲、掌控、甚至连那份自以为的笃定。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秘书推门进来,一眼看到那满地的狼藉,声音几乎变了:“陆主任——”

茶香混着焦灼的气息扑面而来,秘书弯腰去捡,手刚伸过去,就看到那一片红。

陆峥的手背被烫得发亮,皮肤起了泡,却连眉头都没皱。

“主任,您——”

“出去。”

他低声说,语气平静得没有情绪。

秘书愣在原地。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屋里的温度极低。

窗外的江面起了风,天色一寸寸暗下去。

陆峥慢慢转身,背对着碎片,背对着那一桌还未凉透的茶。

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空气里只剩那声滴落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仿若时间在坠。

他忽然笑了一下,很淡,带着冷意。

原来那一盏茶,从来都不是为了散腻。

……

下雨了。

挡风玻璃被雨刷一下一下刮出白亮的弧,街边的霓虹被拉成长线,拧进江渚潮湿的夜色里。

秦湛予把车停在火锅店对面。

玻璃门内人影晃动,蒸汽和油烟揉成一层白雾,红底菜单在雾里忽明忽暗。

他靠在座椅背上,指节隐隐紧着,像还攥着一只看不见的杯。

胸口那口气在车厢里沉了又浮,最终被雨声压平。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映出他清冷的眉眼。

拨号。很快接通。

“喂?”那头很吵,油锅“呲啦”一声压过来,她的声音被蒸汽裹着,湿而急,“怎么了?我在上班。”

𝐼  🅑  🅠  𝐆. v  𝐼  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