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案传闻,医者仁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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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弈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赞赏,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太医院的御医们会诊数次,都只敢含糊其辞地说是“邪祟侵体“或“忧思过度“,搬出鬼神之说或是模棱两可的内因,无人敢直指毒物。这个看似柔弱的深闺小姐,却能如此条理清晰地列出几种可能性,尤其是对毒物的描述,竟与仵作私下汇报的那个最诡异的细节不谋而合——死者嘴角确实有一抹难以言喻的、诡异的上扬弧度,宛如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特殊毒物?“他不动声色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答案极感兴趣,“裴小姐可知,何种毒物有此特性?“
裴婉宁端起桌上的茶杯,微凉的瓷器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垂眸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汤,轻声道:“《本草纲目》曾有零星记载,南方瘴疠之地,有种名为‘笑面花‘的毒草。其根茎研磨成粉后无色无味,混入饮食中不易察觉。“她缓缓道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毒物的敬畏,“中毒者初期会感到轻微头晕,继而嗜睡,如同染上困意,随后呼吸会逐渐微弱,最终在睡梦中停止心跳。因其毒素会作用于面部神经,死者面部肌肉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类似笑容的松弛状态。“她顿了顿,抬眸看向萧弈辰,补充道:“不过此毒极为罕见,生长环境特殊,中原地区并不常见,寻常人怕是连听都未曾听过。“她特意强调了其罕见性,似乎在暗示此事的非同寻常。
正厅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衬得室内寂静无声。裴尚书坐在一旁,早已紧张得后背渗出冷汗,几乎要攥碎手中温润的朝珠。他不明白,一向聪慧懂事的女儿,为何要在靖安王面前谈论这些犯忌讳的话题,这简直是在玩火!一个不好,便是引火烧身,整个裴家都可能万劫不复!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萧弈辰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裴婉宁那双清澈如溪的眼眸,其中映着自己略带探究的身影。他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冲淡了眉宇间的几分疏离与审视:“裴小姐果然博闻强识,对毒物竟也有如此见地。本王不过随口一问,倒让小姐见笑了。”他缓缓起身,从容整理了一下月白锦袍的袍角,动作优雅,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贵气,“时辰不早,本王还要回府处理公务。改日若有机会,倒真想向裴小姐请教些养生之道,想必小姐的见解定与寻常医家不同。”
“王爷谬爱,民女才疏学浅,若王爷不弃,随时恭候。”裴婉宁敛衽起身,盈盈一礼,目光沉静地目送萧弈辰带着侍从离去。那明黄色的轿子在巷口拐过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后背已惊出一层细密的薄汗,黏住了中衣,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意。方才与靖安王对视时的那种无形压力,此刻才悄然散去。
“婉宁!你可知方才有多危险!”一直强压着怒火的裴尚书终于爆发出来,他指着女儿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里满是后怕与严厉,“那些官员的死是何等惊天动地的朝廷要案,龙颜大怒,陛下已下严旨彻查!此事牵连甚广,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置喙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
裴婉宁却似乎并未完全将父亲的斥责听入耳中,她依旧望着靖安王离去的方向,秀眉微蹙,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才缓缓转过身,清丽的脸上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镇定:“父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靖安王今日来此,名为探望,实则……本就是为了试探女儿。”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打开随身携带的精致药箱,取出银针,在酒精灯上仔细地消毒,动作娴熟而专注,“他若真想灭口,以靖安王的手段,方才在女儿谈及‘笑面花‘时,我们父女俩便已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云舒适时地端来一盆温水,低声道:“小姐的意思是……王爷并无恶意?”
“恶意或许谈不上,但目的定然不纯。”裴婉宁捏起一根银针,在跳跃的烛光下仔细观察着针尖,确保其绝对光滑锐利。烛光在她眼中投下淡淡的光影,映出几分洞察世事的聪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还有与之并存的凝重:“那位王爷,”她顿了顿,语气笃定,“他在查那桩案子,而且遇到了瓶颈。他觉得,我或许能帮上忙,或者说,我的某些‘异常’知识,能给他提供新的线索。”针尖在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如同她此刻的眼神,“而且我敢肯定,那些官员的死,绝非简单的中毒那么简单。寻常毒物,断不会有如此诡异的死状。”
与此同时,靖安王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萧弈辰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名黑衣暗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地汇报着:“王爷,裴小姐三年前确实生过一场大病,高烧七日不退,昏迷不醒,当时京中名医都束手无策,尚书大人几乎要准备后事。谁知七日之后,小姐竟奇迹般苏醒,只是醒来后性情大变,一改往日对女红诗书的兴趣,反而对医书药理产生了浓厚兴趣,潜心钻研,足不出户。近半年来,她更是化名‘宁大夫‘,在城西贫民区开设义诊,医术颇为高明,治愈过不少连太医院都头疼的疑难杂症,在贫民区声望极高。”
“宁大夫……”萧弈辰口中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脑海中浮现出裴婉宁方才谈及毒物时,那双冷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神,以及分析案情时,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有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去查查她口中的‘笑面花’,是何毒物,有何特性,能否致人于无形。另外,密切关注裴小姐的动向,记住,不可惊扰,本王要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是。”暗卫领命,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萧弈辰走到巨大的书架前,从中取出一本封面古朴、夹着书签的《洗冤录》。书页间夹着几张精致的描金笺,上面用工整的小楷记录着案情,还画着死者的脉象图和舌苔样本,细节详尽,足见其用心。他将裴婉宁方才提到的几种可能性逐一与记录比对,指尖在“植物性毒素”几个字上停留良久,若有所思。这个裴婉宁,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窗外暮色渐浓,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暮霭之中。尚书府的烛火也次第亮起,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裴婉宁坐在梳妆台前,铺开一张宽大的宣纸,手执狼毫,奋笔疾书。她写的并非诗词歌赋,而是将脑海中现代法医学关于毒物检测的方法、步骤,甚至一些基础的化学方程式,都一一写下。这些超前的知识,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此刻或许能赖以生存的武器。
云舒在一旁安静地研墨,看着自家小姐笔下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和闻所未闻的术语,那些“酸碱度”、“沉淀反应”、“光谱分析”之类的词语,让她如听天书,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您真要插手朝廷的案子?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裴婉宁写完最后一个字,长长地吁了口气,放下狼毫。她仔细吹干墨迹,将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藏进宽大的衣袖中,动作迅速而隐蔽。“不是插手,是自保。”她看着镜中自己年轻却异常坚定的脸庞,轻声道,“靖安王已经盯上我了,他那双眼睛,何等锐利,我的异常,恐怕早已落入他眼中。现在退缩,只会更引起他的怀疑,那才是真正的危险。”烛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几分属于外科医生的冷静、果敢与决断,“而且云舒,”她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压抑不住的光芒,那是对未知谜题的好奇与挑战欲,“你不觉得这案子很有趣吗?能让多位身居高位的官员在睡梦中无痛死去,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这简直是一场近乎完美的谋杀。作为医者,我无法对这种奇特的‘病症’视而不见;作为……一个寻求真相的人,我更想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又用了何种手法。”
夜风悄然拂过窗棂,吹动烛火,光影摇曳不定,将室内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长安城的万家灯火中,无数故事正在上演,而一场围绕着离奇命案的无形较量,已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悄然拉开了序幕。彼时的他们,谁也未曾料到,这场始于试探与怀疑的相遇,将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最终竟会汇聚成滔天巨浪,彻底改变大唐未来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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