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对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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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上下,这些日子一直处于繁忙之中。
朝廷急需打造大批铁器,军器监及各地官办作坊全力开工,仍难以满足需求,林家作为江湖最大的锻造坊,承接了其中一部分任务。一时间,所有铸剑铺炉火昼夜不熄,铁锤声彻夜不停。林一亲自坐镇,加派人手、清点库存、紧急采购矿石木炭,核算庞大订单的物料与工费。整个林府如同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绷紧了弦。
就在这时,一封密信昼夜兼程,从广陵送到了林一手中。
信纸展开,林无涯的字迹跃然纸上,信中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他们一行人在姑苏明府的波折,在广陵寒江盟的遭遇,以及墨十七的真实身份,信末,林无涯要求林一立刻将墨十七送至广陵,不能耽搁一丝一毫。
林一读完信心中一惊,墨十七的身份竟牵扯如此之深,他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去城西铸剑铺,召回正在铸造兵器的墨十、墨十一。
墨十、墨十一本是少林寺僧人,当年林震南离开少林时,还是孩童的二人自愿还俗追随他而来,二人身负少林真传,尤其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林震南曾赞叹此二人,“枯枝可渡江,片叶能过河!”若有他二人沿途护送,足以护墨十七周全。
不多时,墨十、墨十一风尘仆仆赶回,然而令林一意外的是,紧随二人身后,墨十三沉默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在厅堂。
“林叔!”三人齐声行礼。
林一的目光落在墨十三身上,眉头微蹙,林府规矩森严,铸剑铺掌柜未经传召不得擅自入府,但这份不悦很快被他压下,眼前这位是林震南生前最为倚重的铸剑奇才,其天赋异禀的嗅觉与登峰造极的铸剑技艺,曾将林家从绝境中挽救回来,一次僭越不足以对他进行指责。
他语气平稳:“十三,你此番回来所为何事?”
墨十三再次躬身,姿态恭敬从容:“林叔,老十、老十一是我铺子里最好的铸剑师,您突然召回,想必有要事差遣,我作为掌柜需知晓缘由才好安排铺中事务。未经传召便贸然前来,实属不该,林叔可按府上规矩处罚。”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无妨,情有可原。”林一摆了摆手,示意三人落座,“都是自家人,告知你也无妨。”他言简意赅地将林无涯信中所提之事道出。
墨十、墨十一闻言后,立刻起身准备领命,墨十三扫了他们一眼,那平静却威严的眼神,瞬间让两人不敢妄动。
“林叔,”墨十三转向林一,“事关重大,能否让我看看那封信?”
方才的眼神已被心细如发的林一看在眼里,他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但此刻情势紧急不容多想,他略一沉吟,还是从怀中取出密信递了过去。
墨十三双手接过信笺,并未急于阅读,他先是仔细端详信纸的质地纹理,指尖轻轻摩挲纸面,感受细微的凹凸与吸墨程度,接着他逐字阅读,目光锐利如鹰,最后他将信纸缓缓凑近鼻端深嗅,
片刻后,他的眉头紧紧锁起,神色凝重。
“林叔,”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广陵城地处江南道,气候湿润多雨。此地书写,墨迹不易干透,极易晕染渗透纸张,留下较深的痕迹。”
“我知道你在辨别真伪,”林一说道,“这字迹确是无涯亲笔,墨迹晕染现象信纸上也清晰可见,我认为此信千真万确。”
“林叔所言不差,信纸上确有晕染痕迹,”墨十三抬头直视林一,“但问题在于——这痕迹太浅了!”
“太浅?”林一心中猛地一沉。
“不错!”墨十三将信纸举到阳光下,指着墨迹边缘,“您看,此信所用的是市面上常见的松烟墨。这种墨在江南潮湿的环境中,书写完成后,半日左右便能完全干透,在这半日里墨汁会持续浸润纸张,留下的晕染痕迹应当较深,边缘较为模糊,然而此信墨迹边缘清晰,渗透深度极浅,更像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
“更像是墨迹在干燥环境中迅速干涸所留,所以我推断这封信,根本不是在广陵城所写,此信是假的!”
林一的神情骤然冷峻下来,他不仅是在权衡墨十三关于墨迹的推断,更在飞速思索着更深层的问题:
墨十三为何要特意前来?又为何会这么轻易就指出了信件的疑点?
他知墨十三所言不假,但这晕染痕迹不仅关乎于天气,还关乎于纸张与环境,如果书写时身处密闭干燥的空间,晕染痕迹浅薄也并非不可能。墨十三自幼跟随林震南走南闯北,虽年纪尚轻却阅历丰富,心思缜密,如此聪慧之人,岂会不知这些常识?
这看似“漏洞百出”的推断,又如何能瞒得过林一?难道墨十三真把他当成了可以随意糊弄的蠢人?他为何要做出如此近乎愚钝的举动?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林一脑海中激烈碰撞,他如同一位老练的棋手,瞬间推演了所有可能的棋路,最终一个清晰的结论浮出水面——
墨十三此举,并非真要证明信件是假的,他是在用一种方式,隐晦而坚决地表达:他不同意将墨十七送往广陵!
“墨迹深浅,影响因素繁杂,岂能一概而论?”林一不动声色的开口,“况且这字迹确是无涯亲笔无疑,难道连字迹也作假了不成?”
“模仿笔迹,并非难事。”墨十三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
“那照你所说,是何人能有如此神通?不仅知晓无涯在姑苏和广陵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墨十七隐秘的身份都了如指掌?他费尽心机伪造此信,目的何在?”
“寒江盟人手遍布天下,知晓无涯的行踪并非不可能,关于十七的身份,少爷已经与他们摊牌,身份已不是秘密。”墨十三不疾不徐地回应,“至于信中所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随意杜撰些我们无从查证的消息,又有何难?至于目的……”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恐怕就是为了引墨十七踏入死地!林叔,您当真愿意让十七去冒这风险吗?”
“如果这封信是真的呢?”林一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岂不是误了无涯的大事!你若担心十七安危,我多派几人一路严加保护便是!”
墨十三沉默下来,不再言语,他缓缓转头,目光扫过一旁静坐的墨十和墨十一。这二人虽年长于他,此刻却脸上带着茫然,显然并无主见,只待最终决断。
片刻沉寂后,墨十三霍然起身面向林一,身形挺拔如松:“林叔,您是林府大管家,府中事务理应由您一言而决。然此事关乎生死,我墨十三绝不能拿十七的性命去赌!”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老爷生前留下的‘墨’字十七人,除二叔、四叔、八叔已故,五叔、六叔、九叔在外,其余人此刻皆在府中,他们与您一样,皆为林家基业立下过功劳,关乎十七性命的大事,是否也该让他们知晓?”
林一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想到墨十三态度竟如此强硬,召集所有墨字辈?这无异于将墨十七的身份秘密公之于众,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眼下墨十三显然已抱定决心,寸步不让。
“十三!”林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此刻已无需再绕弯子,“你今日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墨十三深深一揖,姿态依旧恭敬:“林叔,十三自幼蒙您养育教导,恩同再造,绝不敢有半分造次,可是十七于我情同手足,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踏入龙潭虎穴!”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林叔,您可曾想过?若十七真去了寒江盟,以他的身份必会掀起滔天巨浪,寒江盟与朝廷盘根错节,如今的盟主更是由朝廷一手扶持!若寒江盟因此生乱,朝廷岂能坐视不管?若追查下来发现源头是我林家,我们该如何应对?”
他声音低沉下去,却字字如重锤敲击:“那时候林家手中的铁器订单便会化为乌有,铁马司与朝廷维系多年的信任纽带,也将彻底断裂,林家将失去朝廷的倚重!林叔,您真的确定要冒此倾覆之险吗?”
林一当然明白,他比谁都清楚寒江盟与朝廷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前朝至今,天下水运的滚滚财源,朝廷岂容他人独占?墨十七若现身广陵,无异于在寒江盟这潭深水中投下一块巨石,必将引发朝廷震怒,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林一心中更有一份磐石般的信念,林无涯是林家如今的主人,他对林无涯的信任,如同当年对林震南那般,毫无保留,坚不可摧。
“十三……”林一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这才是你今日真正想说的话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是为了道出你这番为林家的‘深谋远虑’吧?”
墨十三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这副模样与他幼时如出一辙,无论受赏还是受罚,“阿福”都一脸漠然,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十三不过是为林家基业,尽自己一份力罢了。”他微微躬身答道。
厅堂内空气凝固,墨十、墨十一默然起身,站到了墨十三身后,三人一同躬身行礼,姿态恭谨,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站位,已然宣告了他们的立场。
林一瞬间感到寒意蔓延,他从未想过林家内部竟会面临如此分裂的局面!在他心中,林家基业与少主林无涯本应浑然一体,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感到似乎只有他,还这么认为。
“林叔,”墨十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若您实在难以决断,不如我修书一封,请鸣沙山的二爷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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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林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林成允虽是林震南亲弟,但林家权力历来由嫡长一脉执掌!墨十三此言,无异于图穷匕见!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踏入了厅堂。
来人形销骨立,宛如一截枯枝,即便天气渐暖,他的全身仍裹着层层粗布,只露出一双深陷阴影中眼睛,透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九叔?”墨十三等人皆是一惊,面露不解。
“我来带走十七。”墨九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朽木,刺耳至极。
林一强压下心中怒火,立刻示意下人将墨十七带来,他目光扫过墨十三,最终落在墨九身上,沉声道:“无涯已提前来信告知此事,我本欲派人护送十七前往广陵,不想你竟亲自回来了。”
墨九微微抬了抬眼皮,幽深的目光刺向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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