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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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春根摸了摸秋实的脸皮，轻拍打了几下，调侃他，“你跟厚淇一样，脸皮也真够真厚的！”

曾亦利附和，问众人什么东西最硬？接着自问自答，不是钢铁，是胡子，不论多厚的脸皮都能钻透。调笑厚淇的胡子最硬嘛。接着还竖起大拇指，略带佩服的口气评价秋实，“还是你厉害啊，想不到秋实这只癞蛤蟆，终于吃到了严局长这块鲜美的天鹅肉，请问滋味可好？”

“你们就不要欺负我家秋实了，他可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善表达的人。不象你厚淇一样想到什么就敢说什么。喂喂，厚淇同学，你还记得你高中时写给我的一首情诗吗？要不要我来朗诵一番呀？”严敏给秋实眨眨眼，吊胃口地对大家说。

“不要卖关子啦，有屁快放。”彦珍有点急不可耐地说，“下一个节目，请听诗朗诵，作者厚脸皮--谢厚淇，男；朗诵者--严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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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敏清清嗓子，故作正经八百，深情十足地朗诵厚淇高中同学时写给她的情诗：

“班有严敏兮，我心爱之人兮。面容娇美无比。不胖不瘦，增减一斤不可兮。不高不矮，增减一寸也不可兮。彼佳人兮，我欲娶兮！”

这首赞美诗，是厚淇化用当时语文课本里《诗经》的一首诗歌写就而成的。

原诗是：“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听完严敏的朗诵，大家顿时捂紧肚皮，笑得一塌糊涂，气氛愈加亲密而愈加活跃起来。

严敏静了静心神，坐下来喘着气评述，“我不得不佩服厚淇当年的那份勇气，这可是我当年收到的第一首情诗，一直保持到至今舍不得丢弃它。因为它见证了我们青葱岁月对于美妙感情的朦朦胧胧的期望。”又对厚淇说，你这人写作文得过一次零分。记得当年一次考试作文题是“在烈日下”，你错认为是写在热烈的日子里，写了一个在元宵节夜晚嬉闹的场景，结果被语文老师批改为零分，老师在班上说你牛头不对马嘴。不过你写情诗还马马虎虎，至少能及格。

厚淇倒不是显得灰溜溜，谦卑地对秋实、严敏回忆，“往事不堪回首哦。说真心话，开始对她确实是有点觊觎之心，但毕业之后，看见你们这些有单位吃公家饭的，我时常感到自卑，早就是望而却步了。”

彦珍在一边干笑几声，夸赞厚淇，“我家老公不仅厚道，做人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咯。”

曾亦利懒洋洋地评述，“人与人之间，还是靠情分和缘分。你们说是不是？如果当时严敏一不小心答应了厚淇，后来就没有秋实什么事了。”

刘婷婷心不在焉听着，她在猜测老公卫民怎么今晚不来参加聚会，连电话都不回一个过来。

春根则信马由缰，自忖，如果姚红在场，她一定会成为主角的，因为她是厂里的文艺活跃份子，歌舞才艺俱佳。只是春根一般是请不动她的。这婚姻几年之痒，持续的冷战，在他们身上得到了验证。

夜里十一点半了，聚会在《明天会更好》的歌曲中结束。

大家相互祝福，恋恋不舍地各自散去。

婷婷坐上春根顺路的摩托车后座，兴致犹在，嘴里还在哼着：“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春根无意中冷不防地一个急刹车，害得婷婷的前胸猛的贴在春根后背上。她像是气急败坏地捶了春根后背重重的一拳，“你搞什么鬼名堂。”春根无言以对。

婷婷回到家里，在洗澡间一边沐浴，一边继续哼唱着歌曲，“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愉快地回味刚才与同学、同事聚会的情景。她很久没有这样兴高采烈地尽兴撒欢，与其他同学一样，她在同学间如此尽情撒欢还是第一次呢。婷婷关灯沉静了下来，不久便进入甜美的梦境。

春根回到家，刚才与婷婷跳舞和骑车带她回来时，好像沾染了她衣服上的一股女人气息，还有几根头发，他拨去她黏在衣服上的的几丝青发，拿在手上瞧了瞧，傻笑了一番。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浮现刚才聚会时刻的场景。同时也想念着姚红，回味与她新婚时的巫云楚雨的缠绵悱恻，妻子云娇雨怯的妩媚是他最美好的回味。只是两地分居、抚养教育孩子等种种原因，夫妻间的聚集时间少了，云朝雨暮的激情在消退，磕磕绊绊的事情时有发生，这使他俩变得有些陌生，心中的忧郁挥之不去。姚红曾经去过一次新安分局，目睹春根成天除了工作，业余时间基本就是与他人打打闹闹、耍嘴皮子打情骂俏的，过着一种无聊的生活，这与姚红所期望想象的优雅精致的城市生活格格不入。

姚红从小就生活在一种优越感的家庭里，她认为春根蜕化为适应环境的平民百姓，几个月都可以不回县城与她团聚。她在一次在电话里嚎叫，哭天抹泪、口角生烟怒斥春根，骂他是乡下的一个土包子，不珍惜爱情、家庭的高贵，怀疑春根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害得春根连夜骑摩托车赶回县城与她团聚并做解释。春根开始憎厌、沉溺着这份感觉。无限的贪恋，使其满腹牢骚而又携带几分对于家庭深情的愧欠与缱绻。这姚红烟柳一般的身躯里如有一根细如钢丝嵌入其中，充满不屈不挠的昂扬斗志与他抗衡着。

对此，有人还写过一首打油诗替春根鸣不平，诗曰：

分局局长亦可怜，终日为公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情绪烦躁心茫然。

春根想起了曾经读过福楼拜的小说《包法利夫人》。包法利夫人--爱玛是一个追求浪漫爱情，奢华生活的悲剧人物。

而那个经常来分局的酒厂会计刘芳是中国乡村版的爱玛么？艾玛的美是一种外表的美，她的心灵并不具备娟秀、清纯的美之内在，因为她的心是一颗躁动、幻想、堕落的心，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喜爱纠缠、搬弄是非、轻佻放浪、淫荡成性的女人。爱玛先是嫁给了医生夏尔（包法利先生），当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是个胆小懦弱，迟钝无能的人，大失所望。之后，爱玛遇到了莱昂，与他私通，当莱昂慢慢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有夫之妇，莱昂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她。罗多尔夫，是一个情场老手，伪善虚假、豪放粗野，卑鄙粗俗，却有着一副敏捷而清晰的头脑。他毫不费力就让爱玛当了他的情妇并痴迷于他。当爱玛决定和罗多尔夫双飞时，命运却又让她跌进无底深渊，爱玛一蹶不振。可是当莱昂学成归来后，爱玛又陷入新的感情漩涡。爱玛撒谎去学钢琴却同赖昂幽会，共度缠绵良宵。爱玛又开始享受到苟合的乐趣，并且愈演愈烈。她四处借钱，为偷情的场所创造舒适条件，最终引火烧身。商人勒乐通过法院传票，逼她还债。最终包法利夫人无计可寻，服毒自杀。爱玛是个爱幻想，贪慕虚荣，追求浪漫的女人。她不满婚后枯燥乏味的生活，三番五次地不顾廉耻去寻诗觅韵、越轨偷情，不惜一切代价和其他男人苟合，追求她所谓的爱情欲望，才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场。可夏尔却不生气，认为错的是命！真他妈太窝囊废了。

通过几次交往后，春根认定，刘芳是他在新安见过的现实版的爱玛。听说，刘芳对丈夫傲慢无礼、挖苦讽刺，稍有怠慢就攻击辱骂。而刘芳在农村的丈夫是个善良的懦夫、大草包、缩头乌龟，对于她所作所为是忍让迁就，不敢舍弃她，敢怒却不敢言。

春根又记起朱局长一次酒酣耳热之际，把酒论人的层次之场景。朱局长说人的爱好决定人的生活层次，琴棋书画是上等，中等是花鸟鱼虫，下等是吃喝嫖赌。刘芳的爱好是下等的，喜爱抛头露面，吃喝嫖赌，还抽烟，样样精通啊。这个女人且喜好在背后嚼舌说人坏话的，她的口头禅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给别人说是我说的。这人颠倒黑白，性情火辣辣的，虽是马屁精一样向他谄媚，却是俗不可耐的。有一次，她甚至肉麻地对春根表白：我依恋你强壮的体魄，你的才学使我倾倒。我永远愿意做你的随从、奴婢，哪怕你瞧不起我，我也愿意当你的玩偶、情妇。我梦里常常与你浪漫相会，哪怕是堕落。

袜子上有没有洞，只有鞋子知道。正人君子不与荡妇为伍的。春根自警，我这双鞋子还是不要去配她的袜子，那样一定是很蹩脚的。刘芳这女人放荡不文静、不稳重、不端庄，性格跌宕起伏的，与自己所希望的女人形象大相径庭、相差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里，春根心里不禁感到凄凉伤感。他想起姚红吵口争执时的冷若冰霜、嘶吼咆哮，谩骂春根父母是吝啬鬼时恶毒的样子，又想起岳父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傲慢的态度，心头萦绕着酸楚、凄凉，便索性开灯阅读这几天局里会议下发的文件，枕头歪斜，眉头紧锁，苦思冥想，思考着如何把今年的国税工作做好，准备明天一大早回到分局，及时传达县局会议精神，列出有关举措并狠抓落实。快到天亮时，春根才迷迷糊糊地睡沉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