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相信秦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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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秉白:“你很了解我吗?”
秦焕:“我看过你的心理医生写的病程记录和心理评估,你在遭受强烈的感官刺激后会出现记忆断裂的情况。”
江秉白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你刚才把车开得那么快,是在检验我会不会发病?”
秦焕:“对不起,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用道歉,你是警察,这是你分内的事。”江秉白沿着堤坝往前走,停在垮塌的边缘,脚下就是翻涌的海面。
秦焕猜到了什么,快步向他走去。
江秉白回头看着秦焕,“站住,否则我立刻跳下去。”
秦焕被勒停脚步,恐惧像是蛛丝般从心底一根根爬出来,缠裹住整颗心脏,“你听我说,你的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而且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做任何决定都不理智......妈的江秉白!”
江秉白向后退了一步,右脚脚跟已然悬空,表情很平和,“现在就是最糟糕的情况,我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做过的事,却发现自己戴着手铐,被警察包围,被告知我是一个罪犯。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像一场不愿再经历的噩梦,可事实却是这种噩梦将伴随我很久,除非我死了。”
秦焕:“就算是噩梦,难道梦就不会醒吗!”
江秉白垂眼看着手腕被铐圈磨出的伤口,“醒来会有什么改变吗?不如在醒来之前结束这一切,对一个该死的人而言,死在睡梦里是他最仁慈的解脱。”
秦焕忽然冷静了下来,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心火,冷笑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失忆。”
江秉白:“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人在遭受接二连三的精神冲击后依旧沉稳冷静,依旧充满力量,秦焕也是如此,其实他精神上的根基早已摇摇欲坠,硬撑着不掉队而已。直到现在,他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坚持都无济于事,他果然不是谁的救世主,所以他放弃了,前所未有的疲惫瞬间把他压垮。
“因为你清醒的时候也是一心想死。”秦焕累到站立不住,抬手撑住车顶,自嘲一笑,“我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一步,也没想到我会眼睁睁看着你走到这一步,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江秉白:“......你为什么想帮我?”
秦焕看着他,眼睛里只有失望和悲伤,“因为我把你当朋友,但是你从没把我当朋友。我对你说过很多次我想帮你,我希望你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我,有任何想说的话都可以说给我听,哪怕是我废话我都很愿意听,但你还是不相信我,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秦焕越说越痛心,怒火逐渐复燃,“江秉白,你现在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但凡你对我有一丁点信任,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样!你他M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难道全世界的人都会害你吗?难道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帮你吗?你屁都不是,你就是一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找苦吃的狗东西!一死了之的确能解决问题,但是你死得没有尊严也没有价值,给我们留下一堆烂摊子,自己跑去海里做鱼粪,你的人生可真是烂得别出心裁!”
秦焕脱掉外套摔到地上,朝江秉白背后的海面扬了扬下颚,“想跳就跳吧,我不拦你。但你现在是我的嫌疑人,我必须对你的生命负责,如果你跳下去,我就跟着你跳下去。你会游泳,但你现在戴着手铐,扑腾几下就沉底,我要么把你捞上来,要么陪你去死。”
程海、欧阳丹等人逐渐向秦焕靠近,一个个高度紧张地看着江秉白。
海上的风很大,江秉白卸掉浑身力气,整个人被兜在风里,像是掉进人群中,许多双手在推搡他、拉扯他......也有几双手在托举着他。
他再度看向大海,这一次把视线放飞到很远的地方,目光的尽头是无垠的海面,夕阳正在下沉,看起来却像初升的朝阳。
秦焕不知道江秉白在想什么,正欲趁江秉白分神冲过去将其扑倒,忽见江秉白走了回来。
警察们一拥而上,把江秉白押进警车。
程海心有余悸,检查过江秉白的手铐确认车门已经锁死,留下两名警察看守江秉白,捂着心口走到秦焕身边,一副心绞痛的模样,“兄弟,差点把我心脏病吓出来。”
欧阳丹捡起地上的外套递给秦焕,“从江秉白刚才的状态来看,我有八成相信他的病属实。”
程海:“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秦焕穿好外套,掸掉袖子上的灰尘,“这种病具有偶发性,规律不可控,诱因是遭受强烈的精神压力和感官刺激。你们试想,当年他被高伟山绑架,高伟山认定他是制造车祸的元凶,铁了心要杀他,他在遭遇生命威胁的时候会不会发病?”
程海和欧阳丹对视一眼,两人都很谨慎,欧阳丹道:“我只能说有可能,但是空口无凭,从任何人的嘴里说出来都没有说服力。”
“我也不否认这种概率的确存在,但是我们绝不能先入为主,在假设不成立的情况下轻易改变侦查思路。”程海很严肃,眼神里流露出不向任何一方倾斜的绝对公平,“但是话说回来,概率存在即是疑点,既然是疑点,我们就必须查得清清楚楚。”
秦焕被他的尽职尽责所打动,勉强露出一点笑,“这觉悟,不愧是老大哥。”
“拉倒吧,我也就比你俩大三岁。”程海把胳膊一挥,“走了,回去。”
回程是欧阳丹开车,程海和秦焕一左一右坐在江秉白两侧。
江秉白坐在他们中间,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车队开出港口驶入海滨大海,才问:“有纸和笔吗?”
秦焕先和程海对眼神,见程海点了下头,才和江秉白对话,“要纸笔干什么?”
江秉白:“我应该很快就会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想记录下来。”
程海从前面椅背的夹袋里掏出一只笔记本,里面夹着圆珠笔,他把纸笔递给江秉白,“你每次......这个这个,失忆的时候都会把发生的事写下来?”
江秉白道了谢,翻到空白的一页,“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毕竟习惯的养成非一朝一夕。”他握着笔停住几秒,然后转头看着秦焕,“你叫什么名字?”
秦焕掏出警官证递给江秉白,江秉白接住,看过他的名字,又仔细看右侧的证件照,微微笑了笑,“你很上镜。”
秦焕把手臂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懒懒地勾起唇角,“你以前也这么说。”
他扭头望着窗外,有意不看江秉白写了什么。
车厢里恢复宁静,只有江秉白写字的声音,但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后江秉白把写了字的那一页撕了下来,将纸笔还给程海后便闭眼养神。
返程的路上遇到晚高峰,回到闹市区后车子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开了将近半个小时。
又遇到红灯,车流从街头堵到街尾。秦焕望着窗外走走神,程海抱着手臂昏昏欲睡,江秉白像是已经睡着了,车厢里静得只有欧阳丹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方向盘的声音。
“秦焕,我想回家取一样东西。”
冷不丁听到江秉白说话,秦焕即刻回神,正要问取什么东西,话到嘴边愣住一瞬,连忙转头看向江秉白,“你恢复记忆了吗?”
江秉白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纸张折成锐角,看不到里面的字,“嗯,先去我家。”
程海也清醒了,让欧阳丹改去朝江秉白家,又问:“拿什么东西?”
江秉白:“等拿到东西,我会向你们解释清楚。”
此时的江秉白和两个小时前坐在审讯室接受审讯的江秉白截然不同;一直笼罩在江秉白身上那层类似乎结界般的外壳已经消失了,此时的江秉白不再像一台冰冷的机器,与警察的对话不再依从公式化的程序,似乎已经放下了对警方的抵抗和戒备,浑身散出接纳甚至信任的信号。
江秉白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秦焕很诧异,也很好奇江秉白刚才写了什么,因为江秉白一直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捏在手里,还故意向内翻折,不让其他人看到。
犹豫再三,秦焕指了指江秉白手中的纸,“你写了什么?”
江秉白什么都不说,只摇了下头。
秦焕见他不愿说,也就不再问,又望向窗外。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车厢,掀开江秉白手中翻折的上半张纸,纸上只写了四个字——相信秦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