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母亲的记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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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然后是痛。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冰冷的钝痛,缠绕着四肢百骸。意识像沉在深水下的碎片,挣扎着想要浮起,却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断下坠。
……猫叫?
似乎有极轻微、极遥远的猫叫声,像一根金色的丝线,若有若无地穿透这片黑暗。还有一点……暖意?很微弱,像冬夜里即将熄灭的炭火最后的那点余温,试图驱散这彻骨的冰寒。
是谁……?
记忆的闸门,被这股外来的、微弱却执拗的力量撬开了一丝缝隙。浑浊的、带着岁月尘埃的画面,如同老旧的默片,开始一帧一帧地、无声地在意识的深潭中浮现……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走廊又长又暗,头顶的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光线惨白,照得墙壁绿得发慌。
三个女孩,挤坐在冰凉的塑料排椅上。最大的那个,肩膀微微颤抖,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中间那个,是她,李彩云。十四岁,瘦得像根没长开的豆芽菜,手指紧紧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最小的妹妹,把头埋在她怀里,小声地抽噎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脚步很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见惯了生死的疲惫。他停下,目光在三个女孩身上扫过,声音低沉得像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
“进去看看吧……最后一面。我们……已经尽力了。”
“爸爸……”姐姐的哭声终于压抑不住,破碎地溢了出来。
尽力了……最后一面……
这几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李彩云的心口。她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眼前发黑。走廊仿佛在旋转,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像一个黑洞,要把一切都吸进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只记得床上那个被病痛折磨得脱了形的男人,那双曾经慈爱地看着她们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家的顶梁柱,塌了。世界,从那一刻起,失去了颜色和安稳。
日子像菜市场地上永远扫不干净的污水,浑浊、黏腻,拖着人往下沉。多年后,姐姐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她不能再赖着,得自己挣饭吃。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混杂着鱼腥、肉臊和烂菜叶的味道。她守着一个不大的摊位,手脚麻利地给人称菜、找零,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未来?不敢想。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然后,他出现了。沈国强。那个总来她摊位上买烟的男人,有时会多看她两眼,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带着点痞气的热切。他会没话找话,问她“多少钱”、“新鲜不”,偶尔开两句粗俗的玩笑。
她起初是防备的,像只受惊的鸟。但他来得勤,有时还会帮她赶走那些想占便宜、动手动脚的醉汉。他说他家就在附近,有房子,母亲虽然脾气差点,但能帮衬。他说……会对她好。
“有个家”,这三个字,对一个漂泊无依、尝尽冷暖的少女来说,像黑暗中唯一透出光亮的窗。她太累了,太想有个能遮风挡雨、让她踏实停靠的地方了。或许……这就是依靠吧?她心里那点微弱的、对温暖的渴望,被他话语里勾勒出的那个“家”的模糊轮廓给捕获了。
她点了头。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不知道,这根稻草另一端,连着的是更深、更冰冷的泥潭。
所谓的“家”,很快露出了它狰狞的本相。婆婆的刻薄和掌控欲,丈夫在母亲面前的懦弱和逐渐暴露的暴躁,像两把钝刀子,日夜切割着她对“家”的幻想。
争吵成了家常便饭。为钱,为鸡毛蒜皮,为婆婆一句阴阳怪气的指责。她试图争辩,换来的往往是丈夫更大的吼声,甚至推搡。婆婆总是冷眼旁观,偶尔还会煽风点火。
那次吵得特别凶。婆婆不知为何,头撞在了桌角上,当时就见了红,人晕了过去。医院抢救,下了病危通知。她吓坏了,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奇迹般地,婆婆活了下来。但醒来后的她,像变了一个人,更加偏执,更加蛮横,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丈夫对此,只有一句:“她是我妈!她差点没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所有的委屈和压力,最终都变成了更激烈的争吵。就连她怀孕了,孕吐得厉害,想要一口合胃口的吃的,也能成为点燃战火的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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