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你真美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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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光怪陆离渐渐褪去，如同潮水退后裸露出的、冰冷而单调的海床。那些曾令人目眩神迷的情感碎片稀疏下来，色彩黯淡，像被抽干了所有鲜活。光线沉入一种粘稠的幽暗，仿佛坠入了连星光都厌弃的海沟深处。

然而，那股甜腻到发馊的气息却浓烈得几乎凝固，每一次无形的“呼吸”都带着令人作呕的窒息感，甜美的假象下是腐烂的真实，刺得人灵魂战栗。

“稳住。”荆的声音在沈照野意识里响起，像绷紧的弦，“核心区到了。别被这虚假的蜜糖味蛊惑。”

阿满速度慢了下来，周身微光收敛，变得凝实而警惕。“喵…呸！这味儿熏得猫毛都要掉了…那混蛋就在前面张网等着呢。”

前方，无尽的幽暗被一个难以言喻的巨大结构撕裂。

那是一张网。

一张由无数纤细如蛛丝、闪烁着不祥幽光的线编织成的、庞大到吞噬视野的巨网。它无声地蔓延，没有边界，仿佛本身就是这片空间的规则。每一根丝线都在微微搏动，像活物的血管，输送着看不见的养料，整张网散发着一种冰冷、精密、非人的秩序感。

沈照野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顺着那些搏动的脉络看去，心脏猛地一沉——网上每一个节点，都粘附着一个模糊的、沉睡的人脸或光晕！

那气息…熟悉得让他头皮发麻！

那个节点散发着憨直和面团香…是周扬！

那个节点缠绕着颜料与淡淡忧郁…是叶知微！

那个节点传来慈祥与老街烟火气…是王奶奶！

还有刘伟、邻居、路人…万象城千千万万的人，他们的意识光点，像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虫，密密麻麻地缀满了这张巨网！

真相像一记闷棍，砸得他意识发懵。

除了被阿满死命护着的自己，整座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网上挣扎的虫豸！那织梦者，正贪婪地汲取着所有人的情绪与生机！

彻骨的寒意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喵…”阿满的声音沉重得像是坠了铅，“看到了？整座城…都成了它的粮食仓库。我们…来迟了。”

循着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能量流动，他们艰难地穿透最后一段令人窒息的粘稠黑暗，终于抵达了这张吞噬一切的巨网的正中心。

这里反而显得“空旷”，但压迫感却达到了顶点。光线异常晦暗，仿佛所有的光都被中心那个存在彻底吞噬了，只剩下一种连意识都要被冻僵的、虚无的死寂。

在无数搏动丝线的汇聚之处，一道身影静悬于虚空。

是墨非。

那件漆黑如永夜的斗篷无风自动，下摆延伸出的无数“溯回丝”如同拥有生命的暗影触手，优雅而精准地舞动着，每一根都连接、调整、操控着整张巨网的细微流动。他静立其中，不像恶魔，更像一个沉浸在自己宏大创作中的、冷酷到极致的艺术家。

编织的过程在他们眼前无声上演：

从四面八方、从万千居民身上抽离出的、色彩各异的情感丝线，喜悦、悲伤、渴望、恐惧…，被墨非周身的溯回丝吸入那深不见底的斗篷之下。

经过某种不可知的转化，这些杂乱的情感被提纯、重塑，再被编织成更加精美、更加诱人、散发着致命甜香的梦境碎片。这些碎片闪烁着虚假却动人的光，然后被精准地输送回对应的个体意识之中。

过程寂静得可怕，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到极致的、非人的精密与美感。它高效地加深着沉溺，更高效地剥离着人与现实的最后联系，将生命与存在的根基，化为食粮。

墨非忽然微微侧过头。兜帽的阴影下，那枚缓缓旋转的“负界瞳孔”转向了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虚无。

没有声音，没有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