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淬炼意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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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劫之后，一切有价值的、关于“物质文明巅峰”的痕迹，似乎都被彻底抹去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不仅摧毁了星球，也抹掉了它曾经的“科技印记”。剩下的，只有眼前这片赤色的荒芜、扭曲的崇拜和对那无法理解力量的恐惧与畸形依赖。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在远处另外几个小字，其解读后，心中巨震：娲皇伏羲执矩量，天规地尺演无常。量天尺下迷尘悟，矩天规中见法光。

“这是...这！”林安的心思涌起思绪万千，他脑海中闪过伏羲圣尊和女娲圣尊的双尾缠绕图，心中似有一层迷雾，这里面似乎藏着开启某种文明的钥匙。

火星荒凉的赤红地表，在永恒的风蚀下呻吟。金字塔废墟如同巨兽腐朽的肋骨，刺破赭红色的天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尘埃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来自幽冥的硫磺焦糊味。

林安的掌缘还残留着黏腻的黑色污秽——那是“撒旦信徒”，被撒旦灌入精神魔种，彻底堕入魔道的魔族之血。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短促而凶险的战斗，在火星这座被诅咒的金字塔深处，清缴了一小股盘踞于此的恶魔爪牙。佛门金刚神通如熔岩般在他筋骨内流淌，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梵唱的低鸣，爆裂的佛光瞬间便撕碎了污秽的灵体与扭曲的物理存在。

这些搏杀，不再仅仅是术法的对轰，更是纯粹的、带着净世之怒的肉身碰撞。他体会着每一次肌肉纤维的绷紧与释放，感受着力量在佛性与凶性之间的微妙平衡。这便是佛门金刚法体的雏形，一种将精神意志淬炼入血肉凡胎的通天手段。

奥陌陌虚缈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回荡，这是奥陌陌首次在时空虚界里传来意念。他带着穿透时空的疲惫感：“此处魔气已除，然秽根深种，如附骨之疽。撒旦的触须，已透过六道轮回的裂隙渗透太深。

你的金刚相初成，但神魂欲结元婴，此等境界界不稳，宿命未明，如同未经淬火的琉璃，徒具其形，内里尽是裂痕……佛门宿命通，乃穿透迷雾，锚定己身的锁链。此界对你已无益，需得归去。”

林安深吸一口气，火星稀薄、带着辐射尘的空气刺激着他的肺腑。

“宿命通……这便是稳固神魂、洞见本源、锚定命途的关键？”他望向远方，那里曾是火星帝国宏伟的星港，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在夕阳中燃烧着余烬般的光芒。

归去？归何处？婆罗洲那充斥着黑暗奴役与文明凋敝的景象，与壁画上被轻易抹去的火星文明何其相似？一股强烈的荒诞感与刺痛感交织着淹没了他。

他挥拳打爆魔物的头颅，自以为在践行佛门的忿怒明王之威，却在更宏大的棋局里，不过是一只挣扎在泥沼中的蝼蚁？他甚至开始怀疑，少典时空记忆中所载的女娲、伏羲的抗争，帝俊的陨落，华夏文明的坚守，是否也仅仅是在更庞大意志覆盖下徒劳的涟漪？

玛雅人，这些火星遗民最后的、仓皇登船逃往地星的影像，仿佛还烙印在这片破碎的大地之上。他们放弃了曾经的科技巅峰，被迫进行一场彻骨的、向心灵寻求力量的“重启实验”，一场“放下”才能获新生的高等级转身。他们，某种意义上，是地星宇宙文明一次自我修复的痛苦映射。

“是的。”奥陌陌的声音变得凝重，“宿命通，窥三世因果，明自身轨迹。唯有如此，你的元婴才能在不息的时空洪流与纷扰万象中，如磐石般锚定自我，不被虚妄吞噬，不随劫波沉沦。此地事毕，该返回地星了。”

时空的涟漪再次漾开，林安的意识随着残余僧侣团的身影，穿过无垠的星宇尘埃带，重新踏上了地星——他故乡的、承载着无数纪元苦难与辉煌的星辰。然而，当他真正立足这片上古末期的华夏神土时，一种巨大的错愕与沉重感，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

“嗡——！”

刺耳的震荡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识海核心。奥陌陌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妄念即魔！执着外相，惑乱本心！时空虚界非为摧毁意志而设，乃磨砺真知之磐石！那壁画的真相是警醒，是尺度，绝非你消沉之资粮！速凝心神，通道即将崩塌，此地不宜久留！”

冰冷的现实瞬间浇灭了翻涌的思绪。林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涌起的苦涩。识海中被战斗强行压下的那股无形的疲惫感和撕裂感，在心神动摇的瞬间如同反噬的毒潮，汹涌而上。

他只觉得灵魂像是被无数细丝拉扯，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火星地核深处，那菱形核心的残辉似乎也因为金字塔的崩解而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孕育着原始道则、灵炁丰沛、众生蒙昧而自然的神州吗？

帝俊已陨！这个在无数时空切片中被描绘为地星一代雄主、华夏文明守护神的存在，已经消逝。可奇怪的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无处不在的、属于“帝俊”的意志烙印。

他站在一条扭曲变形、看不出原本材质的“街道”边缘。脚下是焦黑的、覆盖着不明粘稠液体的金属碎块与某种生物骨骼的混合物。

抬头望去，视野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巨大得难以想象的钢铁骨架横亘半空，连接着无数巢穴般的建筑，污浊的云层下是无数闪烁着杂色霓虹的飞行器，犹如混乱的蜂群；一些建筑融合了冷硬的几何结构与闪烁着符文的生物发光组织，蠕动的肉瘤与冰冷的管线缠绕共生。

街道上疾驰而过的，不再是驾驭珍禽异兽的修士，而是嗡鸣作响、带着反重力光晕的“机巧木鸢”和“遁光飞梭”，它们流线型的外壳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

角落里，裹着肮脏兽皮的类人生物与驾驭着半生物半机械坐骑、甲壳泛着金属光泽的种族正在为一块发光的晶石碎片激烈争吵，他们使用的武器闪烁着科技与魔力交融的光晕。

店铺门口悬挂的，也不再是古朴的篆字招牌，而是浮动着变换符文信息的晶体光幕，上面滚动着各种奇特的讯息：

“域外星晶矿石贸易行”

“昴宿七星域精神增幅器”

“征召银河佣兵，开拓南十字悬臂新界域”……

喧嚣、嘈杂，带着一种野蛮生长的、物欲横流的蓬勃气息，像一座一夜之间被强行从田园拖入工业时代的巨大市场。

空中，巨大的阴影缓缓掠过。那是造型狰狞、遍布能量炮管的星际战舰残骸，显然在降落或起飞时发生了惨烈的碰撞，像搁浅在天空的钢铁巨兽，其扭曲的结构与下方充满野性的森林山川形成诡异对照。

巨大的轰鸣从森林深处传来，伴随着某种未知生物的凄厉咆哮——那是外星移民在砍伐蕴含灵脉的古树，或是驯服、改造本土的洪荒异种。

地面上，身着动力外骨骼、身高足有三米、皮肤呈铁灰色的泰坦巨人族，正与一群骑着机械蜥蜴、全身覆盖发光线路的赛博义体人为了某块“能量节点”的开采权，挥舞着轰鸣的能量锯刃在当街对峙，火星四溅。

远处，几个身形模糊扭曲、仿佛由纯粹阴影构成的存在，静静悬浮在废弃神庙的穹顶之上，冷漠地观察着下方的混乱。

整个地星，仿佛一口沸腾的、投入了所有已知未知宇宙奇物的大熔炉。科技文明、星际文明、魔法文明、巫蛊道统……强行挤在一个尚未完全消化“物质时代”冲击的星球摇篮里。

原本被玄阳神族寄予厚望，希望打造成宇宙灵性花园、众生寻求大道的“精神文明圣地”，如今在无数外来文明的粗暴介入下，成了一个光怪陆离、弱肉强食的“星际菜市场”。

林安穿行于这鼎沸的人海车流之中，像一个来自远古的幽灵。他一身朴素的僧侣麻衣，与周遭的星际猎奇风格格格不入，却无人在意。

巨大的信息洪流从四面八方的发光晶体屏、脑波广播、甚至空气中携带信息的特殊粒子流涌入他的感知。一面是“天人合一，静观本心”的古朴壁画在某个角落展示着东方智慧；紧邻着的巨大光屏却在疯狂推送着名为“虚拟极乐境”的广告，上面跳动着令人血脉贲张、极具感官刺激的画面片段。

一边有人席地而坐，试图引导周遭混乱的灵炁进入冥想状态；另一边，几个年轻人正争抢着最新款的“神念符箓牌”，看着上面一闪而过的、由数千里外某座新兴星际娱乐都市实时传送来的浮光掠影和所谓的“大能决斗”的短视频碎片。

一种强烈的、深沉的荒诞感和宿命的无力感，悄然攫住了林安的心。他看着这一切，意识中不由自主地对比着“现代地星社会”他所熟知的那个物质时代：

想闭关打坐，追求精神超脱？没问题，这里有无数道统可供选择。可街角那闪烁的光屏，最新款便携式“仙膳宝鼎”打折促销的炫动符纹是不是更抢眼？刚刚流传出的“玄元真君”新炼制的法宝飞行器“追光梭”，那流线型的道符纹路简直是科学与道法的完美结合，要不要马上预订？据说用神念符箓牌抢购还能附赠一道“幸运祈福符文”！

一边是灵魂深处对宁静、对“道”的渴望，像来自远古星辰的低语。一边是物质与信息的喧嚣洪流，裹挟着基因里最原始、最直接的刺激需求，如同近在咫尺的轰鸣巨浪。

这矛盾的拉扯，仿佛一把无形的钝刀，在他识海里缓缓切割。林安停下脚步，望着天空中那道巨大星舰残骸投下的、犹如地狱入口般的阴影，低声呢喃，声音几乎被淹没在街市的杂音里：

“究竟是灵魂早已注定要走这样一条挣扎之路，还是……我们被这宇宙亿万星辰交汇的气运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推到了这宿命的十字路口？”他想到了女娲和帝俊留下的那些宏大计划——盘古计划，造人工程，试图对抗的“宇宙意志”……人类的基因图谱，被五星委员会埋下的究竟是怎样的‘矛盾’，才导致了今日的景象？这无处不在的分裂感，是否早在人诞生之初，就被写入了最深层的生命代码之中？

混乱的街角，似乎无人听到他的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