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生命之湖变故从生（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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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巨响此时才姗姗来迟，但震耳欲聋！如同天穹崩塌，大地陆沉！

强光持续了整整三息才缓缓褪去。

当众人顶着强烈的晕眩和刺痛感，勉强恢复视觉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如坠冰窟！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土壤气味、浓郁的水汽以及血腥的余韵。原本湖波荡漾、草木繁盛的岸边，彻底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超过千丈、深不见底的巨大圆坑！坑壁光滑如镜，仿佛被巨神用勺子硬生生剜掉了一块！坑底的泥土被恐怖的高温高压瞬间晶化，闪烁着诡异的琉璃光泽。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水汽、硝烟和被彻底湮灭生命的焦糊气息。

坑底的一侧，躺着两具极其狼狈的身影。

薛谷身上那件金线织就的华丽袍服早已成了碎布条，裸露的皮肤布满焦黑与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金色的血液汩汩流淌。他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须发凌乱不堪，沾满了泥污与血痂。他面色惨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不断有血沫从口鼻中涌出。若非强大的金仙之体和不灭的元神意志强行支撑，恐怕早已气绝。

另一边的若晟更加凄惨。他那尊强大的木灵法相早已彻底崩解，化作一地焦黑的木屑。他整个人形如枯槁，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和生命力，皮肤干瘪褶皱，泛着死气沉沉的灰白色。一条手臂连同半边肩膀不翼而飞，伤口处缭绕着难以驱散的死寂之力和水系法则的腐蚀气息。他如同一条垂死的咸鱼，躺在晶化地面上，只有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副家主！！”“若晟长老！！”

那些侥幸离得足够远，又及时撑开防御法宝得以幸存下来的薛家、若木族子弟，看着坑底几乎不成人形的两大支柱，无不目眦欲裂，悲鸣与恐惧交织。而这种恐惧和绝望如同瘟疫般在残余的两族人中迅速蔓延。

“副家主！！”薛家几名核心客卿声音凄厉。“若晟长老！！”若木族的精锐亦失声呼喊。

薛谷用尽残存的力气，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抠住晶化的地面，支撑着自己，侧仰起头，那张布满血污的脸艰难地向上望去，透过仍未完全散尽的水汽尘埃，死死盯住那团依旧在湖面巍然矗立的墨色水龙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滔天的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绝对力量的无力感与深深的恐惧。他从牙缝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一字一句地挤出声音：

“前辈……神威盖世……晚辈……领教了……不知……现在……前辈……可否……容我等……离开此地了？”声音嘶哑、断续，带着金身法相被破、道基动摇后的虚弱，再也没有了丝毫昔日的威严与傲气。

水卷之中，沉寂了片刻。那股笼罩天地的海神威压并未撤去，反而如同沉眠的巨龙，虽无声息却更显恐怖。

“哼！”

一声饱含轻蔑、不屑，甚至懒得再多费唇舌的冷哼，如同冰山坠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滚！”

只有一个字，却蕴含着不可违抗的无上意志，仿佛蕴含着某种法则之力，让所有听到这个字的人从灵魂深处生出了强烈的逃离欲望！

“快！扶副家主和长老走！”薛家队伍中，一名气息沉稳、面如金纸的化神巅峰老者当机立断，显然是仅次于薛谷的头面人物。他率先跃入深坑，另有四名薛家客卿紧随其后。五人动作迅捷无比，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和对上空存在的极致恐惧，甚至不敢抬头多看那团水卷一眼。他们手忙脚乱地搀扶起已是强弩之末的薛谷，又分出两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濒死的若晟，仿佛在搬运易碎的琉璃。

那名领头老者冷汗涔涔，勉强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向着水卷方向深深一躬，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晶化地面，声音艰涩沙哑：“谢……前辈不杀之恩！”话音未落，五人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又仿佛脚下踩着滚烫的烙铁，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架着两位重伤的金仙逃离深坑，与坑外惶恐不安的族人汇合。

整个队伍立刻收缩，形成防御阵型，头也不回地向着生命之湖外围方向仓惶撤离，速度快得掀起一阵烟尘。每个人都感觉背后那双猩红的巨目如芒在背，仿佛慢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然而，就在薛、若两族队伍脱离视野极限，几乎要消失在地平线的瞬间——“哼！贪心不足，自寻死路！”水卷中的玄冥一声低沉的嗤笑。

就在前一刹那，薛家队伍逃离的方向，猛然传来一声极度凄厉、划破长空的惨嚎，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充满惊恐绝望的尖叫，随即戛然而止，只余下风吹过荒原的死寂。

岸边，林安瞳孔微缩。奥陌陌冰冷的信息流立刻在他识海分析：『警告：检测到超高速、高能级、规则性水系能量脉冲爆发，指向薛家队伍方位。薛谷、若晟能量反应未明显减弱，但伴行人员中有三道化神后期能量源彻底消失。推论：试探性袭击，旨在确认主威胁源—湖中生灵是否处于极端虚弱状态。袭击结果：非虚弱。』

玄冥此举，如同冰冷无情的一记耳光，抽在那些还残留着侥幸或贪婪的旁观者脸上。所有依附于薛家和若木族的零散势力种群，眼见靠山如此狼狈凄惨地溃逃，连尝试性的试探都遭到如此果断、残酷的抹杀，无不魂飞魄散。

“跑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原本在远处边缘观望、意图伺机捡漏的十几股小族、散修势力，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他们惊恐尖叫，推搡踩踏，化作道道流光，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仿佛身后有灭世洪水在追逐，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的湖岸线之外。

原本喧嚣混乱的生命之湖畔，仿佛被无形的扫帚清扫过一遍，陡然变得空旷死寂。除了翻腾的湖水声和风吹过晶化巨坑边缘的呜咽，场上只剩下寥寥数人：林安、舍慕灵、金玉、阿木、青鸾（体型已缩小），以及人鱼族以少族长渊止为首的十数名精锐战士。残阳如血，将湖面上墨色的水龙卷、湖岸边缘那巨大的晶化深坑以及岸边仅存的身影，染上一层肃杀而苍茫的光晕。

玄冥那巨大的水龙卷缓缓转动方向，两道实质般的、猩红如血的森冷目光，如同两柄悬天巨剑，缓缓扫过岸边仅存的生灵。最终，定格在林安和渊止身上。一个蕴含着远古洪荒意志、令人灵魂冻结的声音，再次在天地间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等留下。”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响彻全场：“其余杂鱼……还不滚？！”每一个字都仿佛裹着万载玄冰，冻彻骨髓！“本座今日脱困，心情尚可。再敢滞留者，骨肉不存，神魂俱灭！”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还在边缘地带抱着一丝侥幸观望、或是被眼前巨变惊呆忘记逃跑的零星几个修士，顿时如遭雷击。他们脸色煞白，肝胆俱裂，甚至连“滚”字都喊不出来，只是亡命般催动最后一丝法力，连滚带爬地拼命向着远处逃遁，或是直接燃烧精血化作血光，如同受惊的兔子。几个呼吸之间，整个生命之湖区域，除了林安一行人外，只剩下渊止所带领的人鱼族。

那股冰冷目光的注视焦点，已然落在了人鱼族队伍上，带着审视与一丝林安无法理解、但奥陌陌瞬间捕捉到的极其隐晦的波动。渊止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审视的目光，他身躯不自觉地微微绷紧，体内人鱼王族血脉似有感应，竟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悸动。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他心头巨震——这位恐怖存在对人鱼族似乎……真的没有恶意！甚至有那么一丝古老遥远的感应！

渊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迅速做出决断。他转头，目光沉静地看向身旁一名身材高大、手持三叉戟、面有焦虑的人鱼族将领，平静而坚定地命令道：“渊甲，带所有人，立即前往落星谷驻地等候本少主命令。”声音不高，却带着少主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是！少主！”被称为渊甲的将领踏前一步，脸上写满了强烈的担忧，“此地凶险未定，此位前辈……虽似无敌意，然其威莫测！您孤身留下，属下”他话未说完，目光警惕而又惊惧地瞥向水卷中的猩红巨目，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将少主独自留在此等恐怖存在面前，风险太大！

渊止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眼神深处带着某种基于血脉感应的笃定：“无妨。此位前辈对我族气息更隐有渊源之感....”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并无恶意。这是命令！速去！”最后三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渊甲看着渊止眼中那份超越恐惧的奇异镇定，心中虽仍有万般疑虑，但军令如山，作为人鱼族最精锐的护卫将领，他只能强压担忧，躬身抱拳，沉声道：“遵命！少主保重！”随即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同样面带忧色却令行禁止的人鱼族精锐低喝：“全体听令！目标落星谷，撤退！”

数十名人鱼战士化作一道道幽蓝色的流光，如同投入深海的鱼群，有序而迅捷地离开了这片风暴核心区域，向着生命之湖外围方向疾驰而去。

随着人鱼族最后一支护卫力量的撤离，残阳下这片肃杀的湖岸，彻底只剩下林安的五人小队，以及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孤身留下的人鱼族少族长——渊止。

岸边，林安挺直脊背，化神初期的灵力在体内流转，周身气息沉稳，但神识高度集中。骊龙番天印在丹田微微震动，封神笔的气息引而不发，识海中元婴大圆满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覆盖着身周十丈，谨慎地感知着周遭的一切细微变化，尤其是空中那深不可测的存在。身旁，舍慕灵俏脸苍白，显然刚才被薛谷威压所伤并未完全恢复，但美眸中同样充满警惕；金玉默默地守护在侧；阿木的元瞳则闪烁着分析的光芒；青鸾落在林安肩头，小小的身躯上混沌界之力悄然流转。渊止迈步走到林安身边不远处的空地站定，微微向林安颔首致意，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玄冥所引动的生命之湖湖水，发出低沉厚重的轰鸣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呼吸。

水龙卷中心的猩红目光，缓缓移动，最终牢牢锁定在坑边这群渺小却异常坚韧的身影之上——特别是手持山河图，气息与人族气运相连的林安。

墨色的水卷翻涌滚动，其中酝酿的万古气息更加沉重。

玄冥那苍老、虚弱，却又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尘埃、蕴含着足以令星河震颤的无上威严的声音，终于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宛如在寂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无边的涟漪：“人族后辈……身负山河图，引动本源气运破我枷锁……倒也算一份因果。吾名——玄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