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会场惊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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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8章会场惊雷(第1/2页)
浓稠的暮色像融化的沥青糊在钢化玻璃上,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嘶鸣。买家峻松了松深灰色领带结,青筋突起的右手按在檀木桌沿。指节下方三厘米处,三道深浅不一的划痕组成了等边三角形——那是他上周用拆信刀留下的暗记。
会议室西侧的红木博古架突然传来细微响动,仿宋汝窑天青釉莲花式温碗与会议记录本同时共振。解宝华捻着翡翠貔貅手把件的指节微微泛白,青瓷茶杯里的太平猴魁正在舒展第三片叶子。
“今年第三季度的安置房建设进度报表显示,“住建局副局长钱明哲翻动文件时,指甲在“87.6%“的红色数字上划出月牙形折痕,“幸福里项目目前处于...“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头,因为住建局长赵立军正在桌下用鳄鱼皮鞋尖碾他的左脚趾。
买家峻的视线掠过钱明哲痉挛的脚背,停留在赵立军腕间那抹冰蓝色幽光上。百达翡丽5271P的表冠正指向罗马数字IV,鳄鱼皮表带勒进浮肿的腕部,像条蜷缩的银环蛇。
“赵局长,“买家峻屈指敲了敲面前那叠泛黄的《工程监理日志》,枯叶般的纸页间簌簌掉出几片锈渣,“监理单位记录的钢材复检报告,是迎宾集团提供的俄标钢材。但我昨天在二号基坑看到的,是印着‘南亚特钢‘的螺纹钢。“他突然探身向前,鼻尖几乎触到转盘中央的玉雕貔貅,“您吃过俄式红菜汤吗?用叙利亚甜菜熬的汤,应该叫叙利亚红菜汤才对。“
赵立军的喉结像卡住的电梯轿厢般上下抖动,保温杯盖“当啷“一声滚到解宝华面前。市委秘书长捡杯盖的动作慢得惊人,灰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金丝楠木佛珠——那是去年云顶阁酒店开光时,迎宾集团老总解迎宾亲自给每位领导配的“护身符“。
“家峻同志可能不太了解地方财政的难处。“解宝华吹开茶汤表面的银杏叶,杯底沉积的枸杞像凝固的血点,“迎宾集团为新城贡献了12%的税收,上个月刚中标地铁七号线.....“
会议室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档案管理员小张的尖叫刺穿双层中空玻璃:“别推那个柜子!八三年的规划图纸还在里面!“
八名保安的橡胶警棍与防暴盾牌撞击声,混着人群的怒骂如泥石流般灌入会议室。穿褪色迷彩服的刘翠花第一个冲进来,左裤管上还沾着工地红泥。她身后戴黄安全帽的老汉举起开裂的诺基亚手机,外放喇叭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间杂着婴儿的啼哭。
“我们的过渡板房漏了七次水!“刘翠花把褪色的拆迁协议拍在转盘上,塑料封皮边角的磨损处露出里面泛黄的“2009年“字样,“赵局长说雨停了就复工,可工地上连只耗子都饿跑了!“
韦伯仁的转椅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啸叫。这个刚调任半年的市委一秘突然捂住右下腹,公文包侧袋里露出一角瑞士莲巧克力包装纸——买家峻记得他入职体检报告上的“胆囊息肉3mm“。
“保安!先带群众去信访办!“解宝华起身时,佛珠串突然断裂,六十四颗珠子在玻化砖上蹦跳成诡异的卦象。赵立军弯腰捡珠子的动作像是行三跪九叩大礼,后颈堆积的脂肪在阿玛尼衬衫领口挤出三叠褶痕。
买家峻按住试图收拾文件的王勤,食指在“清廉若水“的杯口抹过——那里有道发丝般的裂纹。“我是买家峻,“他的声音盖过所有嘈杂,“幸福里12栋的准业主刘翠花女士,您儿子的婚期是九月十八?“
原本混乱的人群突然陷入短暂寂静,刘翠花攥着协议的手停在半空:“你...你怎么知道?“
“令郎的婚宴订在云顶阁酒店牡丹厅,“买家峻从内袋掏出万宝龙149钢笔,镀金笔尖在协议背面划出锐利的折线,“但牡丹厅同一天有市委老干部茶话会。您要是不介意,我帮您协调到二楼的郁金香厅——那里铺的是防滑地砖,适合穿婚纱走路。“
笔尖悬停在半空的瞬间,解宝华的瞳孔突然收缩。五年前改建云顶阁时,牡丹厅地板确实因为偷工减料导致多人滑倒,这事本该只有历任管委会主任知晓。
钢笔落款的刹那,韦伯仁手机再次震动,《克罗地亚狂想曲》的旋律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年轻人手忙脚乱按静音时,买家峻看到屏幕上的加密号码以“0085“开头——澳门国际长途的区号。
“都拍下来!“举着华为手机的拆迁户突然喊道,“那个戴表的一直在桌子底下发消息!“七八个手机镜头立刻对准赵立军油光发亮的额头,百达翡丽表盘在闪光灯下折射出冷冽的蓝光。
买家峻转身时碰倒了青瓷茶杯,暗黄色的茶汤在协议上泅出“水灾“二字。“王主任,“他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通知纪委党风室的同志,把2023年所有涉工程领域的廉政档案调出来——包括已归档的。“
赵立军的手机突然从裤袋滑落,锁屏壁纸是家人在马尔代夫白沙湾的合影。照片角落显示拍摄时间2024年3月——正是幸福里项目获得施工许可的次月。
当人群散去后,买家峻站在窗前凝视着云顶阁的穹顶。远处工地塔吊的红绿指示灯在雾霾中忽明忽灭,像是某种求救信号。王勤递来的文件袋上粘着根银白色卷发——那是解宝华秘书小周今早来送材料时留下的。
铁盒密码锁转动的嗒嗒声里,买家峻摸到盒底有道新鲜的划痕。上周封存的停工报告扉页上,多出枚芝麻大的油渍,散发着云顶阁招牌佛跳墙的鲍鱼腥气。
钨丝灯泡在通风口摇晃,投下的光斑在王勤颤抖的睫毛上碎成金粉。买家峻用裁纸刀挑开文件袋封口,牛皮纸撕裂声里混杂着潮湿的霉味——这叠安置房验收报告本该保存在防潮柜中。
“七号楼剪力墙的水泥送检记录被撕了。“王勤指着页脚处锯齿状的残痕,“监理单位说原始记录归档时淋了雨......“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熄灭,整栋办公楼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解宝华的冷笑从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飘来:“我说最近电费超标,原来有人加班到这么晚。“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买家峻瞥见王勤后颈沁出的汗珠在蓝光下泛着金属色泽。年轻科员的喉结滚动三次才挤出声音:“主、主任,要不我们明天......“
“明天幸福里12栋的承重柱就要浇筑了。“买家峻按下手机手电筒,冷白光束照在报告内页的混凝土配比表上,“C30混凝土写着42.5标号水泥,实际采购的是32.5——差价够买三百吨螺纹钢。“
安全通道的门轴突然发出缺油的吱呀声。韦伯仁的影子被应急灯拉得细长如竹节虫,他公文包侧袋露出的瑞士莲金箔纸反射着诡异的光:“秦主任让我来取防汛预案......“
买家峻的钢笔尖在王勤手背轻轻一点,后者触电般抽回按在“迎宾建材“公章上的手指。那个本应鲜红的印鉴此刻呈现出古怪的褐红色,像是掺了过期印泥的血。
“防汛预案在赵局长保险柜第三层。“买家峻突然抬高声调,“密码是他女儿生日倒序——不过韦秘书应该早就知道?毕竟上周二你去儿童医院送果篮时,碰见过赵夫人?“
韦伯仁的瞳孔在镜片后缩成针尖。那天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躲在住院部消防通道拍了半小时照——原来防火门后的摄像头不是摆设。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彩信又发来一张照片:老家院墙新刷的“拆“字被泼了红漆,八十岁母亲的藤椅边散落着玻璃碴。拍摄角度显示对方翻进了院子,而智能门锁的警报系统毫无反应。
“替我谢谢解总。“买家峻将钢笔重重插回内袋,笔帽上的雪山标志在王勤瞳孔映出迷你冰峰,“他找的业余摄影师该换设备了——逆光拍摄连院墙上的爬山虎都糊成马赛克。“
子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买家峻独自走进地下车库。他的黑色帕萨特引擎盖上用油性笔写着“小心水鬼“,O和口被刻意描成眼睛形状。车载导航突然自动开启,屏幕跳出正在规划的回家路线,途经的高架桥段标满红色叹号。
“解秘书长挺舍得下本钱。“他对着后视镜轻笑,伸手扯松领带时摸到领口别着的微型信号***——今早更衣时发现的,磁吸式,产自深圳某安防公司。
车子启动瞬间,车库顶棚的LED灯管集体爆闪。余光瞥见立柱后闪过半截檀木佛珠,买家峻猛打方向盘,车尾甩出时刮掉了解宝华秘书的半片西装下摆。后视镜里,那个总爱穿尖头皮鞋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捡佛珠,腕表表面裂成蛛网状。
当帕萨特冲进雨幕,车载广播突然跳频到《玉堂春》选段。苏三起解的唱腔里混进电流杂音:“......洪洞县里无好人......“买家峻关掉收音机,发现雨刮器下压着张字迹晕染的纸条:“云顶阁B座1704,有你要的混凝土样本。“
等红灯时,他摇下车窗深呼吸。裹挟着铁锈味的空气里,混进一丝熟普洱的沉香——后巷茶馆二楼,解宝华的司机老陈正在用紫砂壶浇灌窗台上的鹤望兰,眼睛却盯着这边路口。
转向云顶阁的路上,买家峻给纪委副书记发了条加密信息:“申请调用三年前旧城改造的审计底稿,重点查报废车辆拍卖明细。“发信瞬间,车载显示屏突然蓝屏,跳出一串不断增殖的乱码,像极了当年香港僵尸片里的符咒。
推开B座1704房门时,霉味混着混凝土气息扑面而来。客厅中央摆着三块钻芯取样标本,断面处的蜂窝状气孔像无数张呐喊的嘴。手机闪光灯下,标本侧面用红漆写着“12-1-2024“,正是幸福里12栋开工日期。
浴室传来水龙头滴答声。买家峻摸到开关面板时,指尖触到尚未凝固的玻璃胶——这个精装房交付不到两周。突然,卧室衣柜门吱呀敞开,十几个混凝土试块轰然滚落,最大那块砸在他脚边,飞溅的碎屑中露出半截锈蚀的钢筋。
“设计寿命五十年?“他用鞋尖拨动钢筋,红褐色粉末簌簌掉落,“埋在混凝土里十八个月就锈成这样,南亚特钢真是名不虚传。“
正要拍照取证,窗外忽然射来刺目远光灯。两辆未挂牌的黑色奥迪堵住消防通道,车上下来的壮汉手持冲击钻,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钢丝钳。买家峻退到阳台,发现安全绳不知被谁换了登山扣——本该银白色的铝合金扣此刻泛着诡异的铜绿。
买家峻站在阳台边缘,身后是手持冲击钻步步紧逼的壮汉,面前是二十多层高的落差。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登山扣上的铜绿,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他知道这登山扣大概率已被做了手脚,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缓缓蹲下,双手握住登山扣,用力拉了拉,登山扣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买家峻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将安全绳系在腰间,然后翻过阳台栏杆。就在他身体悬空的瞬间,那登山扣突然发出一声脆响,买家峻的心猛地一沉。
不过好在登山扣只是出现了一道裂缝,暂时还能承受住他的重量。买家峻双脚蹬着墙壁,快速向下滑去。楼下的壮汉们发现他的动作,纷纷跑到楼下,拿着冲击钻对着他挥舞。
“你跑不了的!”一个壮汉喊道。
买家峻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快速下滑。当他滑到十几层的时候,安全绳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用力拉扯,却无济于事。此时,楼下的壮汉们已经找来了梯子,开始往上爬。
买家峻心急如焚,他四处张望,发现旁边有一个空调外机。他咬了咬牙,松开安全绳,向空调外机扑去。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空调外机的边缘,身体在空中晃荡着。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买家峻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停在了楼下。车门打开,王勤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看到买家峻的处境,立刻大喊道:“主任,坚持住,我来救你!”
王勤从车上拿出一根长绳,将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抛向买家峻。买家峻伸手抓住绳子,用力一拉,将自己拉到了旁边的窗户边。他一脚踹开窗户,跳进了房间。
房间里是一个普通的住户,一对老夫妇被突然闯入的买家峻吓了一跳。买家峻来不及解释,对他们说道:“大爷大妈,对不起,我遇到了危险,能不能借我从你们家出去?”
老夫妇看到他一脸焦急的样子,点了点头。买家峻从他们家的房门出去,和王勤会合。
“主任,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勤问道。
“先离开这里,这些人肯定和解家脱不了干系。我们得尽快掌握他们更多的犯罪证据。”买家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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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了车,快速离开了云顶阁。在车上,买家峻给纪委副书记打了个电话:“老林,我这边遇到了点麻烦,但是也有了新的发现。幸福里项目的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混凝土质量严重不达标,钢筋也锈蚀得厉害。我怀疑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庞大的利益链条。”
“好,我这边也在加紧调查,有了新的进展会及时和你沟通。你自己注意安全。”纪委副书记说道。
买家峻挂断电话,对王勤说道:“我们去幸福里工地,我要亲自看看那里的情况。”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很快就到了幸福里工地。工地一片死寂,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中摇曳。买家峻和王勤下了车,走进工地。
他们来到12栋楼前,看到那几根已经浇筑好的承重柱,表面坑坑洼洼,有明显的蜂窝麻面。买家峻用手敲了敲,声音沉闷,明显质量不过关。
“这些柱子根本承受不了整栋楼的重量,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买家峻说道。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王勤警惕地说道:“主任,有人来了。”
买家峻和王勤躲到了一旁。不一会儿,几个黑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买家峻定睛一看,发现其中一个人是赵立军。
“赵局长,这事儿怎么办?买家峻那家伙太棘手了。”一个人说道。
“怕什么,他能查到什么?我们做得天衣无缝。”赵立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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