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致命的供词与汇报的艺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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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了口气,对已经陷入呆滞的赵恪吩咐道:“笔墨伺候。”
在赵恪近乎石化的目光中,徐恪靠在床头,用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口述了一份足以载入大周官场史册的奏折。
“第一部分,名为‘已证实事实’。”
徐恪缓缓说道:“只写账册上能证明的东西。写宋文渊贪墨巨额官银,并与身份不明的势力有长期、大规模资金往来。每一个字,都要有账册上的条目做支撑。这部分,是铁证,是我们的功劳,无懈可击。”
赵恪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不住地点头,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第二部分,名为‘待证实情报’。”
“把宋文渊的供词,作为附件。但在前面,必须用最醒目的字迹标注:‘此为犯官宋文渊单方面供述,其心可诛,其言待查,恳请圣裁’。明白吗?我们要把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和我们自己彻底撇清关系。它不是我们的结论,只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
赵恪握笔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第三部分,名为‘初步行动建议’。”
徐恪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基于以上两点,向陛下提出一个具体的、可执行的、低风险的下一步行动方案。你就这么写:臣建议,暂不惊动北疆,以免打草惊蛇,动摇军心。由我悬镜司秘派精锐,顺藤摸瓜,伪装成商队,彻查供词中所谓的‘商路’。若查实,则人赃并获,可一击制胜;若查无此事,亦可证明燕王清白,安定社稷。”
说到这里,徐恪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
“在结尾处写上:期间一切责任,由臣徐恪一人承担。”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赵恪停下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呆呆地看着手中那份墨迹未干的奏折。
他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徐恪的差距,那不是聪明与愚笨的差距,而是维度上的差距。
他看到的是眼前的功劳,而徐恪看到的是功劳背后的风险,是整个朝堂的棋局,甚至是龙椅上那位女帝的心思。
这份奏折,既呈上了无可辩驳的功劳,又清晰地分析了潜在的风险,还提供了一套完美的解决方案,甚至主动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完美地迎合了一位帝王“掌控一切”的心理需求。
这已经不是一个酷吏的汇报了。
这是一个顶级战略家的蓝图!
……
相府,书房。
丞相王德庸将最后一页账册投入了面前的铜火盆,静静地看着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名字和数字,在火焰中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他浑浊的双眼,平静无波。
一位心腹门生站在他身后,忧心忡忡:“恩师,徐恪此举,分明是手握屠刀,意在震慑我等。宋文渊落在他手里,怕是……”
“他把原件送来,就是要老夫亲手烧了它。”王德庸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浮沫,打断了门生的话,“他要的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规矩’。”
老丞相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精光。
“他要杀的,是像宋文渊这种不守规矩的蠢货,好给那些守规矩的聪明人,腾地方。这只小狐狸,是在帮陛下,也是在帮老夫……清理门户啊。”
他明白,徐恪那近乎“敲诈”的行为背后,是一种残酷的政治默契。
他决定暂时顺水推舟,先借徐恪这把快刀,砍掉自己阵营里那些早已腐烂、不听话的烂肉。
……
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奏折,被赵恪亲自送入了皇宫。
整个悬镜司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知道,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已经到来。
这份与众不同的“三段式”奏折,摆在女帝的案头时,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那位高深莫测的君主,是会赞赏徐恪的深谋远虑,还是会更加警惕他那洞悉人心、近乎妖孽的可怕智谋?
徐恪主动请缨,将自己置于调查燕王的风口浪尖,这究竟是忠诚的献祭,还是另一场更宏大、更危险的赌局的开端?
夜色深沉,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