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红布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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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19日,凌晨。
煤窑深处的这个夜晚,比以往更加寒冷刺骨。
傻根被拖到老槐树下后,就再也没能起来。他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微弱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刘若凡躺在棚屋的稻草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外面巡逻打手的脚步声似乎比往常更加频繁,疤脸的呵斥声也格外暴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他知道,傻根可能撑不过这个夜晚了。那个智力有缺陷、天天挨打、连饭都吃不饱的年轻人,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黑暗的煤窑里。
而周秃头随时会来。疤脸下午那恶狠狠的“等晚上周老板来了再收拾他”的话,像冰锥一样扎在刘若凡心里。他不敢想象“收拾”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意味着什么。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把消息送出去。
深夜,估摸着同棚的人都睡熟了,巡逻的打手也换到了后半夜那班相对松懈的,刘若凡再次无声地行动起来。
他比任何一次都要小心,心脏跳得像擂鼓。指尖探入鞋垫底下,触碰到那冰冷坚硬的微型录音设备时,他甚至觉得那机器也在随着他的脉搏震动。
他取出设备,用身体挡住可能的光线,摸索着按下录音键,用极低的气音,嘴唇几乎不动:
“陈队,今天是十二月十八号深夜,可能快十九号了。傻根不行了,一直趴在院子槐树下,没人管。呼吸很弱,可能内出血。疤脸说周秃头晚上要来‘收拾他’。”
“周秃头很可能今晚或者明天一早到!必须尽快行动!再拖下去,傻根肯定没命,其他人也……”
他顿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继续清晰而快速地重复了煤窑的位置、岗哨、人员、武器情况。
“……如果傻根死了,我会尝试把录音设备藏在他的……身体里。这是唯一可能把信息送出去的机会。我赌他们不会仔细检查一个‘傻子’的尸体……”
录音时间比以往都短。他迅速关闭设备,却没有立刻放回鞋底。
他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一旦失败,设备被发现,他必死无疑。但傻根如果死了,尸体很可能会被草草处理,扔到山沟里喂狼。这是唯一一个可能避开严密搜查,将信息带出这个封闭地狱的途径。
他只能赌一把。赌傻根活不到天亮,赌周秃头或者疤脸不会对一个死去的“傻子”多看一眼,赌处理尸体的人足够马虎,赌陈队他们能及时找到……
黑暗中,他听到旁边张强翻了个身,发出模糊的呓语,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刘若凡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张强的呼吸再次变得均匀。
不能再犹豫了。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透过破布门帘的缝隙,望向院子。
院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电石灯,光线惨白。傻根依旧蜷在老槐树下,一动不动。一个打手抱着猎枪,靠在远处的铁丝网上打盹,并没有留意那个角落。
时机稍纵即逝。
刘若凡深吸一口气,如同幽灵般滑下稻草铺,踮着脚尖,掀开门帘,闪身而出。寒冷瞬间包裹了他,但他顾不上了。
他利用棚屋的阴影,快速而无声地接近老槐树。每一下心跳都震耳欲聋,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四周任何细微的声响。
近了。他已经能闻到傻根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流逝的气息。
他蹲下身,手指探到傻根的鼻下——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皮肤冰冷。
刘若凡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再犹豫,迅速掀开傻根那件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棉衣一角,将那个用油纸简单包裹了几层的微型录音设备,用力塞进他腰侧一个较深的伤口附近,然后用棉衣重新盖好,掩盖住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只用了不到十秒钟。
他最后看了一眼傻根那模糊而痛苦的面容,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对不住,兄弟。指望这个,给你讨个公道。”
然后,他迅速退回阴影,沿着原路,闪回棚屋,重新躺倒在稻草上,用破被子蒙住头,整个人因为紧张和后怕而微微发抖。
外面寒风呼啸,仿佛夹杂着生命逝去的哀鸣。
后半夜,刘若凡几乎没合眼。天快亮时,他听到院子里传来疤脸粗哑的嗓音:“去看看那傻子断气没?”
一阵脚步声后,另一个声音回应:“凉透了,疤脸哥。”
“妈的,真晦气!拖一边去,等会儿扔后山沟里喂野狗!”疤脸骂骂咧咧地,“周老板上午过来,别让他看见这脏东西!”
刘若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到拖拽重物的声音,以及打手们不耐烦的嘀咕。
设备……成功了吗?会被发现吗?
他不敢想。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上午,气氛依旧紧张。李头儿出来了两次,脸色不太好看,和疤脸低声说着什么,目光不时扫向山口方向。
劳工们被驱赶着下窑干活,动作稍慢就会招来鞭打。刘若凡机械地挥动着铁锹,煤灰迷了眼,却不敢停下擦拭。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动静。
周秃头没来。至少上午没出现。
午饭时,那辆破旧的无篷卡车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拉煤,而是空车停在了院子门口。两个打手跳上车斗,车朝着山口方向开去。
刘若凡心里一动。是去处理傻根的尸体了吗?
他低下头,用力啃着硬窝头,味同嚼蜡。
下午三点多,卡车回来了。车斗里依旧是空的。两个打手跳下车,对着疤脸摇了摇头。
疤脸似乎松了口气,骂了一句:“妈的,总算清净了。”
刘若凡的心跳再次加速。尸体……处理掉了?设备呢?一起被扔进山沟了?陈队他们能收到信号吗?能找到吗?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几乎要炸开。
他只能等待。等待着那个约定的信号。
傍晚收工后,所有人被赶回院子。刘若凡端着那碗照见人影的稀粥,蹲在角落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集市方向,试图透过山坳的阻隔,看到那棵老槐树的轮廓。
天色渐渐暗沉,寒风卷着煤灰,打得人脸生疼。
什么也没有。
失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也许设备被发现了吧?也许尸体扔得太远,信号传不出去?也许……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旁边同样蹲着的张强,用胳膊肘极其轻微地碰了他一下。
刘若凡一愣,看向张强。
张强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盯着地面,嘴唇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声音低得如同耳语:“你……看槐树……怎么和昨天有点不太一样了?”
刘若凡猛地抬头,再次望向那个方向。
暮色四合,远山只剩下模糊的剪影。然而,就在那一片灰暗的轮廓中,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枯枝的暗红色,隐约挂在老槐树朝向山口的枝杈上!
红布条!
是红布条!
行动的信号!
刘若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激动和解脱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紧张和恐惧。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失态。他强迫自己低下头,快速喝完碗里冰冷的粥,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看到了!他们看到了!陈队他们收到了信息,要行动了!
深夜,棚屋里鼾声四起。刘若凡却毫无睡意,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打手巡逻的脚步声似乎依旧,但他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往常的、紧绷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山坳。连发电机的轰鸣声,听起来都仿佛压抑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他不知道行动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但他知道,就在这个夜晚,或者明天凌晨。
他必须做好准备,保护好自己,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后半夜,气温降至冰点。刘若凡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冷得牙齿打颤,但精神却高度亢奋。
突然!
“砰!”
一声清脆的、绝非鞭炮或雷管的炸响,猛地划破了夜的寂静!
是枪声!紧接着,是几声更密集的枪响!以及猎枪沉闷的还击声!
“操!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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