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侦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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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也看清了,气得浑身发抖,拳头砸在摩托车把手上,“太他妈嚣张了!故意溅我们一身泥!这是挑衅!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陈默解开侧斗的安全带,站起身,脱下溅满泥点的外套,用力抖了抖。冰冷的泥水已经渗进了里面的毛衣,带来一阵寒意。他的脸色平静,但眼神冷冽。
“老郑,”他按住正要掏出对讲机呼叫拦截的老郑的肩膀,“冷静点。”
“陈教授!他们都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了!”老郑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知道。”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但现在拦下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完全可以说是不小心溅到泥水,道歉了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当场指认他们和煤窑、和失踪案有关。反而会彻底暴露我们已经盯上他们了。”
老张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但握着对讲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他知道陈默说的是对的。
“那……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陈默看着黑色桑塔纳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他们越是这样嚣张,越是说明心里有鬼,说明我们查的方向对了。也说明,他们背后的保护伞,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硬。”
他重新坐回侧斗,语气果断:“回去再说。他们露面了,是坏事,也是好事。至少,我们知道了谁在台前跑腿。”
摩托车再次发动,带着一身泥泞,沉闷地驶向派出所。
回到石洼乡派出所那间简陋的办公室,老郑还是一肚子火,拿起暖水瓶给自己和陈默各倒了一大缸热水暖手。
陈默则摊开那张已经起了毛边的石洼乡及周边地形图,目光落在黑驼山那片用深褐色标注的区域。
“小李护士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陈默的手指在山区内划动,“煤窑在黑驼山深处,车开不进去,需要走土路。老板周秃头。窑里至少有十几名劳工,其中包括两名智障人员,遭受非人虐待。”
“结合之前小卖部老板和五金店老板的线索,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有组织、手段残忍的强迫劳动团伙,可能涉及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甚至杀人。”
“周秃头,还有那个脸上带疤的打手,以及那辆尾号68的黑色桑塔纳,是明面上的目标。”
老郑凑过来看着地图:“黑驼山太大了,方圆几十里都是山沟沟。以前私挖乱采的小煤窑不少,洞口都很隐蔽,不是熟人带路根本找不到。我们以前组织过几次清查,每次都是扑空。”
“所以不能硬来,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搜山。”陈默沉吟道,“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他们随时可以把人转移,甚至毁灭证据。”
他抬起头,看向老郑:“得有人进去,找到确切的位置,摸清里面的情况,最好能拿到一些证据。然后才能联系上级,调动足够警力,一举端掉。”
“进去?怎么进去?”老郑皱眉,“那地方肯定有人放哨,生面孔根本靠不近。”
陈默指着地图上黑驼山外围的几个零散村落:“不一定直接靠近煤窑。可以去这些周边的村子转转。收废品的、卖杂货的、算命的……这种流动的外乡人,不会引起太大怀疑,反而容易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他停顿了一下,做出决定:“明天我伪装成收废品的,去黑驼山外围转一转。你帮我弄一套合身的旧衣服,要最普通的那种,再找一个收废品用的喇叭或者摇铃,最好能弄一辆旧三轮车。”
老郑吃了一惊:“陈教授,这太危险了!那些人心狠手辣,万一……”
“所以你要配合我,但不能跟我一起行动。”陈默打断他,“你在明处,正常处理所里的工作,甚至可以故意去窑沟村那边露个面,吸引一下李满仓和他背后那些人的注意力。我在暗处活动,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他看老郑还在犹豫,补充道:“只是外围初步侦察,不会深入险地。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我会立刻撤离。”
老郑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一咬牙:“行!我这就去准备!我家里还有几件我儿子前两年穿旧的衣服,他没怎么下过地,衣服不算太破,但洗得发白了,应该合身。”
“所后院有一辆以前没收的无主旧三轮,修修还能骑!喇叭我去小卖部看看有没有卖的。”
事情敲定,老郑立刻风风火火地出去张罗了。
陈默留在办公室,再次仔细翻阅那七份失踪人员的档案。特别是其中标注了“反应迟钝”、“智力稍弱”、“沟通困难”的那两份。
河洛省平县的孙宝才,24岁,智力水平偏低;另一个是西山省来的马金友,28岁,据家属说“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有点憨”。
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小李护士口中那两个“天天挨打最狠的傻子”。
他们的处境,恐怕比其他劳工更加危险。
晚上七点多,老郑回来了,怀里抱着几件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崭新的、红白色的电动喇叭,上面还印着“回收旧家电、旧手机”的字样。
“衣服是我儿子的,你看看合不合身。三轮车我推到后院了,链条有点锈,我上了点油,能骑。喇叭……新的凑合用吧,声音够大。”
老郑把东西放下,又压低声音,“我刚才回来,故意绕到乡政府那边转了转,看到李满仓那小子从乡镇企业办李主任办公室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
陈默点点头,没说什么。他拿起那件灰色的确良衬衫和一条蓝色的确良裤子,还有一双半旧的解放胶鞋,比划了一下,大小差不多。
“明天一早我就换衣服出发。”陈默说,“所里这边,一切如常。特别是留意那辆黑色桑塔纳和脸上带疤的人,但不要主动去查,避免冲突。”
“明白!”
夜里,陈默就睡在派出所那间简陋的招待室里。硬板床,单薄的被子,窗户玻璃有些松动,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他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刻睡着。
脑海里梳理着所有的线索:窑沟村反常的戒备、小卖部老板的恐惧、五金店的磨尖钢管和粗麻绳、卫生院小李护士的遭遇、额头上带疤的逃跑劳工、嚣张的黑色桑塔纳和刀疤脸司机、可能存在的保护伞……
所有这些碎片,都指向黑驼山深处那个隐藏的罪恶洞穴。那里可能拘禁着数十名失去自由的劳工,在暗无天日的矿井里遭受非人的折磨。
2006年,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对能源的需求巨大,但也滋生了一些监管之外的黑暗角落。这些黑煤窑成本极低,利润惊人,驱使着一些人不惜铤而走险,践踏法律和人性。
而某些基层权力的腐败和麻木,又为这种罪恶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他知道,明天的侦察只是第一步。要彻底捣毁这个窝点,解救被困人员,并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还需要更扎实的证据和更周密的部署。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窗外,是石洼乡沉寂的冬夜,没有霓虹,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和远处黑驼山模糊而庞大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陈默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他需要保持清醒和体力,应对明天开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