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真相的边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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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真相的边缘
横滨的夜色总是带着几分港口城市特有的湿润与朦胧,彷佛一层永远揭不开的纱,笼罩着这座城市的光怪陆离与晦暗秘密。「日蚀」酒吧内,低沉磁性的歌声流淌,可门良站在聚光灯下,演唱着一首旋律悠远的昭和演歌。
他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剔透,那种病态的美感与歌声中蕴含的无尽沧桑,紧紧攫住了台下每一位听众的心神。没有人知道,这副完美皮囊之下,正被日益恶化的脑瘤侵蚀,更无人知晓,这个用歌声抚慰他们寂寞灵魂的男人,竟是日本战後最大悬案——三亿元事件的幕後主脑。
野々村修二靠在吧台最深处的阴影里,手中擦拭着早已光洁无比的玻璃杯,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舞台上的那道身影。他的眼神复杂,交织着惊艳丶渴望丶担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作为这间酒吧的老板,一名退役的刑警,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察觉到可门良身上的异常与危险,却也更深地沉溺於对方所散发出的丶近乎毁灭性的魅力之中。
近来,他隐约感到可门良投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与冰冷的怀疑,这让野々村内心警铃大作。难道他察觉到了自己在暗中探查?还是那该死的病症又影响了他的判断,让猜忌丛生?两人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过往那种微妙的默契与张力,正被无形的墙隔开,关系骤然降至冰点。
表演结束,可门良微微鞠躬,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喝彩。他脸上挂着职业性的丶略带疏离的微笑,眼神却迅速扫过野々村的方向,冰冷而锐利,随即转身步入後台,没有丝毫停留。野々村手中的动作一顿,心底泛起一阵苦涩的凉意。
後台化妆室里,可门良卸下舞台上的光环,疲惫瞬间爬上眉梢。他扶着梳妆台,另一手用力按压着阵阵钝痛的太阳穴。视野边缘又开始出现那些该死的丶闪烁的光斑,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时而是抢劫计划中精密冷酷的计算,时而是陌生男人们在他身上喘息蠕动的模糊面孔,时而又是野々村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丶却又饱含温情的眼睛…
「该死…」他低咒一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混乱的影像。他必须保持清醒,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刑警高桥的出现绝非偶然,调查的网正在收紧,他不能倒在这里,绝不能。
这时,轻快的敲门声响起。「良?」是健太清澈的声音。
可门良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起所有脆弱,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惯有的丶略带慵懒的笑意。「进来。」
横滨的夜,被港口的潮气和霓虹灯的流光浸染成一种朦胧的色调。酒吧後台狭小的休息室里,烟味和香水味混合纠缠,如同这个城市夜晚的呼吸。可门良刚结束一场演出,喉咙深处还残留着威士忌的灼烧感,指尖则萦绕着吉他琴弦的细微震颤。台下观众的狂热呼喊似乎还在耳膜边嗡嗡作响,但他早已习惯将这一切隔绝在心门之外。热闹是他们的,而他,只是一个用声音和影子构筑舞台幻象的过客。
卸妆油擦去了脸上的油彩,也彷佛卸下了一层用於表演的甲胄,露出底下略显苍白和疲惫的真容。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即使在卸下舞台上刻意营造的锐利与不羁後,依然残存着一种难以融化的疏离。就在他准备点燃一支烟,让尼古丁麻醉愈发清晰的头部隐痛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进来的是健太。年轻人似乎总是带着一阵微风,与後台沉滞的空气格格不入。他怀里抱着一个旧画板,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丶略显羞涩的兴奋,像是揣着什麽不得了的宝贝,急於与人分享。他的额角还沾着一点炭笔的灰痕,眼神清澈而明亮。
「良!今晚的歌太棒了!特别是最後那首…我…我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画了几张速写,你看…」健太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急促,像是生怕打扰,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献宝似的将画板递到可门良面前。
可门良微微一顿,视线从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移到了那块略显陈旧的木质画板上。他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目光垂落,扫过那些用炭笔快速勾勒的线条。画纸上,是他在舞台上的几个瞬间:仰头高歌时脖颈拉伸的弧度,拨动琴弦时手指飞舞的姿态,还有…某个凝视远方丶侧脸浸在追光灯下的定格。
炭笔的线条流畅而大胆,带着一种未经雕琢却极具感染力的生命力。更让可门良心头微动的是,健太捕捉到的不仅仅是外形,更是一种…神韵。画中的那个“可门良”,眼神空洞而遥远,彷佛透过眼前攒动的人头和迷离的灯光,望着另一个无人能触及的世界。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时常刻意忽略的孤独底色,却被这个看似单纯的年轻人,用几笔炭精,赤裸裸地摊开在了纸上。
他沉默了几秒,才伸手接过画板,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健太温热的手背。年轻人像被细微的电流蛰了一下,迅速缩回手,脸颊泛起更深的红晕。
「画得很好。」可门良轻声说,语气是真诚的赞赏,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这种被看穿的感觉,既让他惊讶於健太敏锐的观察力,又隐隐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不愿被触碰的角落。这份纯粹的丶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注视,像一道强光,让他无所遁形。
「真的吗?」健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得到认可的喜悦让他几乎要跳起来,但又努力克制着,只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良你真的这麽觉得?」
「嗯。线条和动态感都很准。」可门良将画板递还回去,语气尽量保持平淡。他不想让自己的赞赏显得过分热络,那会点燃一些他不愿面对的期待。
健太宝贝似的接回画板,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他鼓起勇气,趁着这份难得的丶因艺术而拉近的距离,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又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爱慕:「那个…良,等一下有空吗?我画室里有几幅刚完成的新作品,色彩方面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想请你帮忙看看,给点意见…」他凝视着可门良,眼神乾净得让人无法轻易拒绝。
可门良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丶纯净丶充满热忱的脸庞。健太的存在,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水晶,折射着简单而直接的光芒。与他周旋的那些充满欲望丶算计和危险的暗流相比,健太所在的世界,彷佛是另一个纯白无垢的维度。与健太相处的短暂时光,确实能让他暂时忘却那些纠缠不清的污秽与阴谋,彷佛连自己也被这份纯净浸染,变得轻盈丶乾净了些。
然而,这种“乾净”却像一面过於明亮的镜子,照出他自身的满身泥泞与不堪。自己是深陷泥沼丶双手早已沾满洗不净的污穙丶甚至连未来都渺茫难测的人,有何资格去沾染丶去玷污这片刺眼的纯白?靠近,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但此刻,或许是为了逃避方才在酒吧角落里,野々村投来的丶那带着探究与审视丶彷佛能洞悉一切秘密的目光;或许是头部的隐痛加剧,渴望从这片纯白中汲取一丝虚假的丶短暂的温暖与安宁。内心那片荒芜冻土的一角,似乎因这份灼热的期待而产生了细微的松动。
他看着健太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啊。」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健太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纯粹而温暖,几乎要灼伤可门良的眼睛。
「太好了!画室离这里不远,我们走过去就好!」健太开心地几乎要手舞足蹈,他小心翼翼地将画板收拾好,然後像只快乐的小狗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可门良身边,引着他走出喧嚣的酒吧,踏入横滨夜晚略带凉意的空气中。
画室确实不远,位於一栋老旧公寓的三楼。狭窄的楼道里弥漫着陈旧木材和尘土的气味。健太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浓郁的松节油丶颜料和亚麻布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这股熟悉却又总是带着些许陌生冲击的气息,让可门良的脚步有了一瞬间的迟滞。这并非他第一次踏入这个空间。
房间不大,有些凌乱,却充满了生机。四处堆满了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靠墙摆放着几个画架,上面绷着画布。地上散落着颜料管丶画笔和调色盘。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素描丶草稿和明信片。书籍和画册占据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一直堆到窗台边。而窗户之外,则是横滨港区的夜景,点点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像洒落的碎钻。
「有点乱,你别介意。」健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收拾出一张可以坐人的椅子。这句客套话,与可门良记忆中初次来访时听到的几乎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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