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影视寒冬里的火堆，惶惶不安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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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罗锤子还没睡。

他坐在书房的皮椅上，面前三块屏幕同时亮着：左侧是斗音后台实时数据流，右侧是“教育透明行动”报名机构的增长曲线图，中间那台则循环播放着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正从某教培机构后门搬出几箱文件，时间戳显示为四天前深夜两点。

这是匿名邮件里的第三封附件。

发件人始终没有露面，只留下一串不断变化的虚拟邮箱地址和一句话：“他们开始销毁证据了。”

罗锤子把视频暂停在一张特写画面上。箱体侧面印着红色印章：【内部资料?严禁外泄】。他放大、裁剪、反色处理后，隐约辨认出一份名为《区域教师薪酬优化方案（2023试行版）》的文档标题。

“优化……”他冷笑一声，手指敲击桌面，“说得真好听，不就是降薪裁员的遮羞布吗？”

手机震动，魏讽回信：【已联系团队做技术增强，争取还原更多内容。另外，《讲点真的?教育篇》第一集剧本初稿完成，要不要先看看？】

罗锤子点了根烟，回复：【发来。】

十分钟后，PDF文件下载完毕。他逐页翻阅，越看越沉默。

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短剧，更像是一部融合纪实影像、角色演绎与真实采访的社会观察剧。主角是一位三十岁的女教师林晚秋，在一线城市知名连锁教培机构任职五年，年薪三十万，表面风光，实则深陷“高薪陷阱”：无底限加班、课程指标压榨、家长投诉背锅、离职时被克扣年终奖与期权。

剧中有一场戏令他心头一紧??

林晚秋拿着劳动合同去仲裁委申请维权，对方却笑着问她：“你签的是‘绩效激励协议’，不是工资合同。奖金属于企业自主权范畴，法律管不了。”

她站在街头，手里攥着那张薄纸，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十年来的信仰。

而这名角色的原型，正是三个月前在网络上实名举报却被全网嘲“玻璃心”的前新梦想教师张莉。

罗锤子记得当时舆论如何撕裂：一边说“能拿三十万还嫌少？”一边怒斥“这行业吃人不吐骨头”。没人知道真相在哪，直到铁老师晒出财报，人们才惊觉：原来同一个体系下，有人年入六十万，也有人连基本补贴都被卡着不放。

他合上电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际已有微光，城市尚未完全醒来，但某些东西已经在暗处悄然生长。

第二天上午九点，他准时出现在斗音总部B座18楼会议室。

今天是“商业伦理观察员”项目首次联席会议，法务、公关、算法、内容审核四大部门负责人悉数到场，连陈秀也破例列席旁听。

主持人开场便抛出议题：“近期有用户反映，部分主播借‘支持透明化’之名，行打压同行之实。例如某母婴博主发布《十大黑心培训机构名单》，未经核实即指控一家地方英语学校‘克扣教师社保’，导致该校招生中断，校长公开哭诉要跳楼。请问罗老师，监督的边界在哪里？”

全场目光聚焦于他。

罗锤子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打开投影仪，调出一组数据图表。

“首先，我从未授权任何人以我的名义发布所谓‘黑名单’。”他语气平静，“其次，我想请大家看一组数字。”

大屏切换：

-近一个月内，全国共有472家教培机构遭遇网络攻击；

-其中136家存在明显违规行为（如虚假宣传师资、隐瞒退费难问题）；

-剩余336家中，超七成因‘被误伤’遭受经济损失；

-而真正发起调查并提供证据的账号，不足总量的5%。

“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危险的阶段。”他说，“当人人都可以打着‘正义’旗号挥刀时，最受伤的往往是那些本就脆弱的小个体。”

会议室一片寂静。

“所以我认为，”他继续道，“监督必须制度化、专业化、可追溯。不能靠情绪，也不能靠猜测。”

他顿了顿，看向陈秀：“我建议平台设立‘公众监督申诉通道’，任何被点名机构可在48小时内提交反驳材料，由第三方审计机构联合平台进行复核，并公示结果。若属实，追责；若失实，澄清并处罚造谣者。”

陈秀轻轻点头：“同意。列入本月产品迭代计划。”

散会后，助理低声提醒：“铁老师那边刚传来消息，他准备直播道歉的几位离职员工中，有一位已经联系不上，电话注销，原住址拆迁，疑似失联多年。”

罗锤子脚步一顿：“查到了再说。通知我们的调查小组，优先追踪这批人。”

走出大楼时，阳光刺眼。他戴上墨镜，忽然收到一条新私信。

来自一个陌生ID：【你是对的，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八点，东城区老图书馆地下停车场C区，有人等你。别带助理。】

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信息。

但他直觉，这或许是揭开更大黑幕的关键一步。

傍晚七点五十分，罗锤子独自驾车抵达目的地。

老图书馆早已停用，外墙爬满藤蔓，铁门锈迹斑斑。他按导航绕到地下层，发现C区灯光昏暗，仅有两辆车停放：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另一辆则是贴着深色膜的奔驰GLS。

他刚停下，对面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座上坐着一名中年女人，面容憔悴，眼神警惕。

“你是罗锤子？”她声音沙哑。

“是我。”

她递出一只U盘：“我叫周敏，曾是新梦想华东区HR总监。你说要找真实的人，我就来了。”

罗锤子接过，没急着问。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她苦笑，“你以为铁老师晒出来的报告就是全部真相？太天真了。那份审计摘要删掉了三个附录。”

“哪三个？”

“第一，兼职教师占比高达41%，他们没有五险一金，不算正式员工；第二，所谓‘人均年终奖18.7万’，是把高管奖金平摊进去的结果，基层教师实际拿到手不足三万；第三……”她深深吸了口气，“所有签署‘自愿放弃加班费承诺书’的员工，系统都会自动标记为‘高效协作型人才’，晋升优先。”

罗锤子瞳孔微缩。

这些细节，足以颠覆公众认知。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他问。

“因为我曾经也是共谋者。”她声音颤抖，“我帮公司设计过薪酬话术，把底薪拆成‘基础+激励+成长基金’，让老师觉得自己赚得多；我把离职补偿金换成‘感恩礼包’，送两张电影票就说人家感动流泪……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行业规则。”

她抬头看他：“可看到你们搞‘透明行动’，看到那些年轻人留言说‘终于敢问公司要发票了’，我才明白……我们骗的不只是钱，是一代人的信任。”

说完，她发动车子，迅速离去。

罗锤子握着U盘，伫立良久。

他知道，这份资料一旦公布，不仅会重创新梦想股价，更可能引发整个行业的信任崩塌。而铁老师，那个刚刚建立起“诚实企业家”形象的男人，或将再次跌入深渊。

但他也知道，真正的改革，从来不是粉饰太平，而是敢于掀开脓疮。

回到家中，他将U盘插入电脑，逐一查看文件。

除了文字报告，还有一段录音??某次高层闭门会议，有人明确指示：“对外宣传要坚持‘高薪典范’定位，哪怕实际发放比例不到三成，也要营造出人人暴富的假象。家长愿意为‘精英老师’买单，学生才会觉得课程值钱。”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铁老师在教室里摘下墨镜的模样，说出那句“创业者不是神，也不是鬼”。

不是神，当然也不是鬼。

只是在利益与良知之间反复摇摆的普通人罢了。

第二天清晨，他拨通铁老师的电话。

“我拿到了一些东西。”他说，“你想听吗？”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传来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嗯”。

他们在同一家咖啡馆见面，位置还是上次那张靠窗的桌子。

罗锤子把打印好的资料推过去，没说话。

铁老师一页页看完，脸色逐渐苍白。最后，他抬起头，眼中竟无愤怒，只有疲惫。

“这些……我都知情。”他低声说，“有些决策，是我拍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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