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无声暴政:调音师的终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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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城”的天空是铅灰色的,并非云层,而是覆盖全城的巨大次声波抑制网。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阻力。街道上行人稀疏,步履匆匆,脸上覆盖着各式各样的隔音面罩,只露出麻木的眼睛。这里没有鸟鸣,没有孩童嬉笑,甚至没有风声——声音是奢侈品,更是致命的瘟疫。
城市管理者“和声议会”宣称:五十年前爆发的“声骸病”席卷全球,患者会因无法承受特定频率的声音而骨骼共振碎裂、内脏化为齑粉。唯有绝对的静默,是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塞壬(人们都这么叫她,真名早已遗忘)蜷缩在“旧音巷”深处一间布满管道的陋室里。她是个“调音师”,更准确地说,是“声波清道夫”。她双目失明,天生如此,却拥有一种诅咒般的“天赋”——她能“看见”声音。
在她独特的感知中,声音并非振动,而是流淌的、形态各异的光痕。低沉的嗡鸣是粘稠的暗红淤流;尖锐的嘶叫是爆裂的靛蓝尖刺;温柔的絮语则是飘散的淡金尘埃。这能力让她能精准定位并消除那些可能诱发“声骸病”的“污染声源”——一只漏气的蒸汽阀、一块松动的金属板、甚至是一个人无法抑制的哽咽。
此刻,她枯瘦的手指正抚过一架布满铜锈的“共鸣仪”表面。这台形似蜘蛛的复杂仪器连接着城市各处的声音传感器。她“看”到一段细微却危险的深紫色锯齿波正从三街区外的“红炉区”传来——那是金属疲劳即将断裂的哀鸣。她熟练地拨动共鸣仪上的铜钮,仪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频震动,精准地抵消了那道紫色锯齿波。危机解除,代价是她太阳穴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以及共鸣仪能量槽又下降了一格。
“塞壬!救命!”一个裹着厚布的身影撞开门,是邻居老铁匠巴克。他扯下脸上的简陋隔音布,露出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们…他们来了!抓‘声骸’!我女儿…她只是咳嗽了一声!就一声!”
塞壬的心猛地一沉。“声骸净化队”——和声议会的爪牙,以搜捕潜在“声骸病源”为名,行清除异己之实。巴克女儿茉莉,那个总偷偷哼着不成调歌谣的盲眼女孩,仅仅因为一声无法控制的咳嗽,就被打上了“污染源”的标签!
她抓起共鸣仪,由巴克搀扶着冲向红炉区。隔着两条街,她就“看”到了:刺目的、代表强制静默力场的惨白光幕笼罩了巴克的小屋!光幕内,是绝对的声音真空,连心跳都会被抹杀!光幕边缘,几个穿着纯白制服、戴着鸟喙状呼吸面罩的净化队员,正用冰冷的金属探针指向屋内。屋内,一道代表惊恐尖叫的、剧烈颤抖的鲜红光痕被光幕死死压制,如同困兽般左冲右突,却无法突破——那是茉莉!
“不!”巴克发出无声的嘶吼(在塞壬眼中是爆裂的深红尖刺),挣脱塞壬扑向光幕!但他刚触及光幕边缘,身体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僵!塞壬“看”到代表他生命体征的柔和暖黄光晕瞬间被惨白力场撕裂、吞噬!巴克像一袋破布般瘫软在地,胸口不再起伏。
光幕撤去。净化队员拖着一个无声无息、如同人偶般的瘦小身影(茉莉)走向停在街角的、形似棺材的静音囚车。女孩的“声音色彩”彻底消失了,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白。
塞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抠进掌心。她“听”不到,但能“看”到空气中残留的、茉莉最后那道被强行掐灭的鲜红尖叫的余烬,如同泣血。愤怒在她胸腔里凝聚成一颗冰冷燃烧的、近乎黑色的光核。
塞壬的生活被彻底撕裂。巴克父女的惨剧并非孤例。净化队的搜捕日益频繁,旧音巷人心惶惶,连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都成了催命符。塞壬的共鸣仪能量槽即将见底,而议会配发的“标准消音单元”效果低劣,根本无法应对日益增多的金属疲劳和管道泄漏。
为了生存和获取能量单元,塞壬被迫接下了来自“上音区”(穹顶城权贵居住地)的私活——为一位神秘的“收藏家”调试一架古老的管风琴。地点在和声议会核心建筑“和声塔”附近的一座私人静音穹窿。
穿过层层静音闸门,塞壬踏入一个与外界死寂截然不同的世界。空气温暖,弥漫着淡淡的木蜡和金属气息。穹窿中心,矗立着一架巨大、布满精致雕花的管风琴。琴键光洁如新,音管排列如林。
“塞壬女士,久仰。”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塞壬“看”到一个稳定、柔和的暖橙色光晕向她靠近,伴随着轻微的、代表丝绸摩擦的淡金色尘埃——收藏家乌里席翁。他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如同经过最精密的过滤器,不带一丝杂质或危险频率。
“我需要它恢复‘原初之声’,”乌里席翁的手指拂过琴键,发出一个经过严格衰减、如同耳语的音符,在塞壬眼中是微弱的乳白光点,“不是议会那些被阉割的‘安全音阶’,是它未被静音网束缚前,真正的、充满生命力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