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凝言壁:锚迹师与掠息之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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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静泊湾”的海面碎成亿万片晃动的金箔,空气里满是盐粒、晒干的咸鱼和烤面包的暖香,浓得化不开。海鸥慵懒的鸣叫拖得老长,嵌在海浪永不止息的哗哗声里。一切都显得富足而平静。但伊薇特踏上码头橡木板的那一刻,一种异样的“稀薄感”便攫住了她,仿佛空气本身被抽空了些东西。这不是物理上的稀薄,而是一种……氛围的褪色,一种集体记忆中本该鲜活的角落正在无声风化。
伊薇特不是游客。她是“锚迹师”,受雇于人追寻那些在物理世界消失的人。这次的目标是霍华德·布莱斯,一位退休船长,三周前在这座岛上如同水汽般蒸发。他的女儿玛雅递给伊薇特的定金是一枚“沉锚徽章”,一个表面布满细微凹槽的银制圆盘——它既是身份象征,也是她的工具。它能与特定的“言灵契约”产生微弱共鸣。
“岛民都说父亲是出海追念亡妻时遇了风暴,”玛雅声音干涩,站在码头小酒馆的木阳台边,目光扫过熙攘却莫名透着倦怠的人群,“可他的船‘白鸟号’锚都没下,好好泊在船坞里。他的航海日志停在消失前夜,字迹潦草地写着‘塞拉的声音…她在等我…凝言壁…’。”塞拉是霍华德亡故二十年的妻子。而“凝言壁”,伊薇特知道那是海湾深处一处被海蚀洞包围的嶙峋岩壁,据说是岛民向大海倾诉哀思的地方,布满了几代人刻下的名字和留言。
伊薇特在岛上唯一的旅店住下。旅店老板娘梅瑞狄斯,一个笑容如同精雕细琢、眼底却蒙着雾霭的中年妇人,热络地送上冰镇柠檬水。伊薇特举起沉锚徽章,装作不经意地触碰杯子边缘。徽章并未预热——霍华德消失后不久,曾在这里短暂逗留。她的指尖拂过木栏杆上一条浅浅的凹痕,徽章微不可察地刺痛了一下她的皮肤,一股带着海盐铁锈味和浓郁哀伤的残留记忆瞬间涌入:霍华德粗粝的手指痉挛般抠抓着木头,压抑着对亡妻的汹涌思念。痕迹未久,却深。
岛民们很友善,但笑容像是贴在脸上的面具。提起霍华德,他们眼神总会瞬间失焦,回忆变得模糊、粘稠,仿佛隔着厚毛玻璃看旧照片。“哦,老霍华德啊?……大概是去海上静一静了吧?”“说不定……去找塞拉了?”他们的声线平滑,缺乏起伏,连叹息都像被熨平了。伊薇特的沉锚徽章在这些交谈中从未有过反应,仿佛所有的情感波动都已被吸空。
她来到船坞。“白鸟号”,一艘保养得当的小帆船,静静泊在水面。伊薇特登船,徽章触碰舵轮——剧痛袭来!如同风暴般的景象炸开:眩晕的天空在旋转,冰冷的海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并非真实溺水),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抓住船舷的绝望感!霍华德最后留下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强行剥离自身存在感的空洞恐慌!这感觉一闪即逝。船内其他物品再无异样。仿佛整艘船的“痕迹”被精准剥离了所有关于霍华德核心存在的信息。
线索指向凝言壁。
通往海湾深处的路掩映在陡峭的灰岩和茂密的沙生灌木之间。空气中那种挥之不去的“稀薄感”愈发浓郁。在一个转角,伊薇特瞥见海岬高处耸立着一座奇特的建筑——一座完全由巨大、光洁的菱形水晶体垒砌成的细长白塔,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而毫无温度的光芒,没有任何门户或标识,像一根冰冷的、指向天空的利爪。本地人称其为“无言塔”,避而不谈它的用途。一种冰冷的疏离感从塔身弥漫开来,与小镇的祥和格格不入。沉锚徽章在靠近白塔方向时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仿佛在警告。
凝言壁就在塔影下方不远处的海湾环抱中。那是一片被汹涌海浪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墨黑色岩壁,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深绿色藤壶和海草。唯有朝海的缓坡面相对光滑,密密麻麻布满了数不清的名字、日期和思念的短语——“约翰,风暴带走了你,我日日祈祷,愿你归航安息。爱丽丝,1937.6”、“小提姆,永远想念你的笑容。妈妈”。字迹新旧重叠,有些已被时光冲刷得模糊难辨。
伊薇特抚摸着粗糙的岩壁,沉锚徽章在她掌心灼烫。她逐行扫视那些被风吹日晒模糊的刻痕,指尖感知着凹陷的深度、笔画的走势…寻找与霍华德相关的痕迹。徽章骤然刺痛!一段极为深重、刻入骨髓的哀恸如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塞拉,二十年了,你的声音为什么回来了?为什么只在梦里?”霍华德的思念!刻痕还在!她顺着徽章的指引摸索,“霍华德对塞拉”几个字母的凹槽深处,比其他刻痕深处…嵌着一种极其细微、冰冷的、闪烁着淡金色的粉尘? 她小心翼翼用指甲刮取少许。
几乎是同时,一道刺耳的、如同指甲刮过硬质玻璃的尖啸声划破了海浪的喧嚣!不是来自岩壁,而是来自——伊薇特自己的脚边?! 声音仿佛有实体重量,狠狠撞击在她耳膜上!她骇然低头!一枚边缘异常锋利、约指节大小的纯白色贝壳,凭空落在她靴子旁,还在微微颤抖——刚才那尖锐无比的噪音就是它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