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旧偶新魂解前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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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瘴林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腐败植物的酸腐气,沉重地压在肺叶上。浓得化不开的淡红色雾气在嶙峋的怪石和扭曲虬结的枯木间翻滚,遮蔽了所有天光,只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暗红。脚下是湿滑的、覆盖着厚厚一层暗红苔藓的腐殖土,踩上去无声无息,却仿佛随时会陷下去,吞噬掉疲惫不堪的旅人。
陆昭雪背着巫铃走在最前。少女微弱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时断时续,带着一种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冰凉。巫铃皮肤下那些狰狞的青黑色毒纹已经爬满了脖颈,甚至蔓延到了苍白的脸颊边缘,如同死亡的藤蔓缠绕着一朵即将凋零的花。那颗被平安结牢牢系在冰魄剑穗上的翡翠毒珠,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碧光,如同一盏小小的生命之灯,将周围翻滚挤压过来的血煞气无声地消融驱散出一尺见方的安全区域。毒珠每一次光芒的微弱闪烁,都让陆昭雪的心跟着揪紧一分——它与巫铃的性命相连,光芒越弱,意味着巫铃的生机流逝得越快。
谢青符的情况同样糟糕。他一手紧紧扶着背上依旧昏迷的云织月,另一只手则用尽全力拖拽着铁十七沉重如铁塔般的身躯。铁十七双臂的断骨在拖行中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那张粗犷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眉头在昏迷中仍因剧痛而紧紧锁着。谢青符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背的灼伤和手臂的尸毒在血煞气的侵蚀下如同被无数细小的毒蚁啃噬,每一次发力都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他早已破烂的衣衫。他咬紧牙关,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全靠共生戒传来的、来自陆昭雪和铁十七那边传递过来的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勉强支撑着意志。
夜无痕走在最后,如同队伍一道沉默的影子。他全身紧绷,每一个毛孔都警惕地张开,捕捉着浓雾中任何一丝异样的气息。他的匕首“无光”反握在手中,黝黑的匕身几乎与周围的暗红融为一体,只有刃尖偶尔闪过一线极微弱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芒。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雾气深处那些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扭曲晃动的枯木轮廓。他的脚步异常轻盈,踏在湿滑的腐土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正是《匿影诀》运转到极致的表现:“形散神聚,气敛如尘…意守灵台,万象归虚…” 他像一缕即将融入浓雾的幽魂,是队伍最后也是最危险的屏障。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按在胸前衣襟的内袋处,那里硬硬的,装着陆昭雪爷爷留下的那个旧布偶。
时间在压抑的浓雾和沉重的喘息中似乎失去了意义。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雾气似乎略微稀薄了一些,隐约可见一片相对开阔、布满巨大惨白碎骨的空地。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根扭曲的、不知是什么巨兽遗骸的巨大肋骨,像一柄指向幽冥的惨白骨矛。
“前面…可以…稍歇…”谢青符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牵动后背的伤口,疼得他嘴角抽搐。
陆昭雪点点头,率先走向那根巨大的肋骨残骸。靠近了,才发现那骸骨早已风化得不成样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她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巫铃放下,让她倚靠在相对干燥的骨壁内侧。巫铃的身体软绵绵地滑下去,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陆昭雪立刻半跪下来,毫不犹豫地将掌心贴上巫铃冰冷的心口,精纯的《九转金丹诀》灵力混合着冰魄剑的凛冽寒气,源源不断地渡入,强行护住那缕即将熄灭的心火。
谢青符也近乎虚脱地将云织月和铁十七安置好。云织月覆眼的白绸下,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此地浓烈的凶煞之气。铁十七则毫无知觉,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夜无痕没有立刻休息,他像一道真正的幽灵,无声地绕着这片白骨空地快速游走了一圈,匕首“无光”在指尖灵活地转动,警惕地探查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当他确认暂时安全,才背靠着巨大肋骨的另一侧坐下,位置正好与陆昭雪和巫铃相对。他微微喘息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旧布偶。
布偶是用粗糙的靛蓝色土布缝制的,针脚歪歪扭扭,填充的棉絮已经有些板结,一只纽扣做的眼睛松动了,仅靠一根细线勉强挂着。它看起来如此破旧平凡,与这危机四伏、杀机暗藏的枯骨地边缘格格不入。夜无痕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偶粗糙的表面,冰冷的指尖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属于人间的柔软。这个布偶,是陆昭雪爷爷陆青崖的遗物,也是夜无痕在黑暗童年里唯一触碰过的、象征着“非杀戮”的温暖。在暗月坊醉酒那夜,它曾闪过一道陌生的神识波动,也曾传出过关于“九幽令”的只言片语。它像一个谜,承载着过去,也连接着未知的真相。
夜无痕的目光落在布偶那只摇摇欲坠的纽扣眼睛上,鬼使神差地,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根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