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叙事劫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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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叙事劫持
墨色的雨丝悬浮在半空,像被凝固的时间。林夏踩着漂浮的书页往前走,每一步都让脚下的文字泛起涟漪——《百年孤独》的段落里长出热带植物,《红楼梦》的页眉渗出绛珠草的露珠,而他的青铜钢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笔杆上的衔尾蛇纹路在接触到某种无形屏障时,突然化作一串二进制代码。
“欢迎来到叙事层,林夏。”
头顶传来书页翻动的巨响,林夏抬头看见无数本打开的书在空中组成穹顶,每一页都在自行书写。最中央那本烫金封皮的巨着正在缓缓展开,书页上浮现出个穿着白大褂的虚影,他的身体由0和1组成,左手握着游标卡尺,右手却捏着支毛笔,笔尖滴落的墨汁在空中化作“命运”二字。
“你是谁?”林夏握紧半透明的钢笔,发现周围漂浮的书页突然开始分类归整,19世纪的欧洲小说自动聚成城堡的形状,20年代的中国话本垒成牌坊,而那些被他写废的手稿,则在最边缘堆成道摇摇欲坠的悬崖。
“初代时间修补者,编号α。”虚影的脸在数据流中闪烁,时而清晰成个戴金丝眼镜的老者,时而模糊成团乱码,“1947年我发明了叙事锚点,本想修正被战争扭曲的历史,却在1953年的暴雨夜被数据同化。”他举起游标卡尺,卡在林夏喉咙前一寸,“就像你现在正在被自己的文字吞噬。”
林夏的余光瞥见悬崖边的手稿在蠕动。最上面那张是《雨巷残灯》的废稿,他删掉的女主角苏婉晴正从“死亡”的段落里坐起来,旗袍下摆还沾着他用红笔涂改的墨痕。“别信他的。”女人的声音带着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她抬手扯掉头发上的玉簪,簪尖划破数据流时迸出蓝火花,“他说的修正,是把所有反抗者都写成疯子。”
另一个声音从城堡方向传来。陈雪从《孤岛纪事》的书页里走出,机械义肢的关节处缠着褪色的红绳——那是林夏在第三十二版里加的细节,说这是她牺牲的弟弟留下的遗物。“α把1938年台儿庄的真实幸存者,都写成了‘被日军感化的汉奸’。”她的金属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二十七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正在大笑,“这是他们最后的合影,你本该让他们活在故事里。”
林夏的钢笔突然剧烈震颤。他想起写《孤岛纪事》时,确实收到过封匿名信,附带着这张照片,信里说“请让他们死得有尊严”。但当时他正赶截稿期,随手就把信丢进了废纸篓。
“叙事层不是用来修正历史的。”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周围的书页开始剧烈翻动,所有文字都在倒流,“是用来确保‘主线’不偏离!你们以为故事是自由的?每个角色都有预设的结局——苏婉晴必须死于难产,陈雪注定被爱人背叛,而林夏...”他的游标卡尺突然指向悬崖,“会在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变成新的叙事锚点。”
苏婉晴突然笑了,笑声让她半透明的身体泛起涟漪。“你忘了文字有记忆。”她撕开旗袍的前襟,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读者在图书馆旧书里写下的旁注,“1987年有个叫周明的学生,在你的手稿复印件上写‘苏婉晴该带着孩子活下去’;2015年有个老太太,在图书馆的《孤岛纪事》里夹了张纸条,说她就是陈雪的侄女,她舅舅的红绳一直戴到去世。”
那些旁注和纸条突然从书页里飘出来,在空中组成道光带。林夏看见光带里浮现出无数张脸——熬夜看小说的学生,在图书馆抄笔记的老人,甚至有个坐轮椅的姑娘正在用盲文触摸书页。他们的指尖划过之处,被α篡改的文字正在自行修正。
“这不可能...”α的数据流开始紊乱,游标卡尺掉落在书页上,化作只机械蝴蝶,“叙事防火墙...”
“防火墙挡不住人心。”陈雪的机械臂突然展开成盾牌,挡住α射出的数据流,“你把故事变成了精密的机器,却忘了读者会给角色注入灵魂。”她转向林夏,金属眼球里映出悬崖边的景象——那里不知何时聚集了更多“被删除的角色”:有《铁道游击队》里被写成叛徒的侦察兵,有《红岩》里被抹去姓名的女烈士,甚至有林夏童年日记里写过的、早已遗忘的小狗“阿黄”。
林夏突然明白为什么钢笔会震颤。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共鸣。他想起七岁那年,在爷爷的旧书里看到段被虫蛀的文字,自己趴在桌上用铅笔补了整整一夜;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偷偷给《悲惨世界》的结尾加了句“珂赛特后来成了医生”。
“我们不是要毁掉叙事层。”苏婉晴走到他身边,她的手穿过林夏的手臂,像穿过雾气,“是要让故事有选择的权利。你写过‘雨停之后总会有彩虹’,可你从没给过角色等雨停的机会。”
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整个漂浮图书馆开始倾斜。所有书页都竖了起来,文字像瀑布般往下倾泻,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倒计时:00:15:00。“叙事格式化程序启动。”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快意,“既然你们要自由,那就一起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