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纠缠不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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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跪在二太太描金绣墩前，青砖的凉意渗进膝盖：“大太太在门外立了半盏茶功夫……”话未说完，缠枝烛台已擦着耳畔飞过，在粉墙上撞出个狰狞的凹痕。

“你真是，为什么不早说，请大太太进去。”二太太嗔怪道。

“二太太，老爷口口声声都是以您和三少爷为重，叫大太太怎么进去。”小丫鬟道。

“你这小蹄子，可不敢这么说，大太太就是大太太，要尊重大太太，她是格格，是正经太太，我不过是做妾的，若不是儿子争气，老爷怎会高看一眼。我除了儿子，什么都没有，娘家也没有几个像样的人，跟她不一样。”二太太自嘲道。

“二太太，如今民国了，格格什么都是老黄历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小丫鬟是想奉承的，哪料二太太一眼瞟过来，“那你倒是说说，现在谁是凤凰谁又是鸡呢？”

小丫鬟噤声，不敢言语，赶紧低下头。

“起来吧。”二太太轻挑挑说道：“没这个机灵劲儿，就不要来凑这个热闹。

小丫鬟连忙磕头称是。

二太太看了她一眼，“去跟阿迪说，发电报给荣家成，就说希望世元和荣家小姐完婚，注意，是即刻，不要拖。落款写云如梦三个字。”

她几乎都要忘记了云如梦三个字，相比之下，她就是更喜欢人家称呼她沈太太，哪怕是沈二太太。

她要赌一把，荣家成是否还记得这三个字。二太太恍惚，二十年前苏州的画舫，荣家成掷千金买她一幅牡丹图，如今这名字倒成了胁迫旧情人的筹码。她忽地嗤笑出声，惊飞檐下打盹的绿头鹦哥。

电报局的油纸窗滤进昏黄暮色，“云如梦”三字在电报纸上洇出胭脂般的红。荣家成的玳瑁眼镜忽地蒙了层雾——原是药房蒸煮的当归腾起苦香，混着他额角的冷汗。

铜制消毒锅在墙角突突作响，他无意识将电报按在革兰氏染色图谱上。紫色葡萄球菌与红色杆菌在“云如梦”笔迹间狰狞纠缠，恰似二十年多前苏州绣娘的幔帐，裹着琵琶声里那声“荣郎”。

“父亲，您找我？”

宜棠抬眼见父亲走进来，颇为惊讶，赶紧又说道：“沈世元还没有醒，但我已经在尝试新的方法，您看到了，用革兰氏染色法，也许还有转机。”

宜棠矗立不动，踏碎满地残光，他的女儿，亭亭玉立，傲然于天地间。荣家成猛然回神，放开他紧攥电报的手指，“我有事跟你说。”

“怎么，爹？”宜棠突然有些慌，荣家成脸上露出反常的焦急。

“宜棠，”他摘下玳瑁眼镜，露出眼角细密的纹路，“革兰氏阳性菌的灭活温度？”

宜棠一顿，望着昨夜已经整理好的显微镜载玻片：“您怎么问起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