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芨芨草、骆驼刺和忍冬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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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棠最近尝试用豌豆磨成粉喂养一个落地便没了母亲的孩子,并让孩子成功度过了危险期。豌豆是这户人家唯一能够买得起的东西。

夜巡的时候,她常常举着马灯细看斑驳的药师经,洋嬷嬷教的拉丁文祷词与梵文在舌尖缠绕,药杵捣碎月光的清辉。

某个瞬间,她恍惚看见母亲的面容浮现在药汤里——那碗救回难产妇的催产剂,正泛着与父亲书房墨砚相同的幽光。

虽然她从未见过母亲,但是她坚信,她的母亲随影随形,在天上注视着她的成长。

大人们叫她“女菩萨”,孩子们叫她“糖大夫”。

宜棠从不直接把糖送给孩子们,而是要求他们帮忙做些事情,比如把观音庙里的菩萨擦拭干净,再帮忙把药材理好。

宜棠望着小山般高的药材,心里有些忐忑,明明是跟着传教士医生学的医术,望闻问切完全不懂,如今居然在此把脉熬药,不知道算不算行骗。

那群纵马的少年总在申时三刻经过。今日领头的小子红巾半掩,马鞍后捆着新采的甘草。他忽然勒缰扬蹄,骏马人立时长嘶破空,惊得药碾旁瞌睡的黄狗窜起。少年们哄笑着甩下麻袋,袋口散落的蒲公英种子乘着气流,落在宜棠挽起的袖口,像给她青布衫缀了星子。

少年们远远地消失在绿荫尽头,留下回味悠长的羌笛声,荡漾出无尽的韵味。

除了药材,这群少年还会托小孩子捎来山里的花,这个时节,每天都有大片的忍冬,嫩黄的花蕊在绿色还不够强势的时候显得尤为鲜艳,一簇簇一蓬蓬,不择丰腴或是贫瘠,不分高崖和洼地,立春前后,应时而开。

宜棠把忍冬插在自己窗前的花瓶里,得空的时候反复临摹,一枝一蔓,一笔一划,竟然像是她自己挣扎而蓬勃的人生。

宜棠是草原少年们心中的仙女,高高在上,不忍搭讪,远远吹一阵口弦,或是一曲羌笛,若能引起宜棠驻足,便让他们高兴一整天。更多的时候,宜棠是忙碌的,她耳边充斥着病人的呻吟。

其实少年们不知道,那些乐曲声,哪怕是随手捏起一片树叶奏出的旋律,如同西北亘古不变的星夜,给了宜棠边塞生活莫大的安慰,若干年后,她还会时常想起,那种最初的纯净,温柔的善良,青春的悸动,陪她度过一个个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