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饮水思源存厚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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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排上,吼声震天,绳索、挠钩纷纷抛下,一场人与洪魔的惨烈争夺在惊涛中上演。

当那哨官被拖上岸时,人已半昏,双臂却仍如铁箍般抱着那根沾满泥浆与血水的巨木,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

刘岳昭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岸边瘫倒着精疲力竭的士兵,那哨官裹着毯子,脸色惨白如纸,却对着他艰难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血沫的笑容,那根巨木,则沉重地躺在泥泞的河滩上,沉默地见证着代价。

他默默解下自己的大氅,盖在那哨官身上,什么也没说。袍泽之血,再次浸透了为亡弟求取的身后尊荣。

几场秋雨过后,存厚堂的骨架终于艰难立起。巨大的础石稳稳托起粗壮立柱,直指铅灰色的天穹。

然而,那些精挑细选、被无数汗水甚至鲜血运来的金丝楠木大柱,甫一立稳,竟在干燥的秋风中,接二连三地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裂响!细微的裂纹如同扭曲的黑色蜈蚣,在名贵的木材表面无声蔓延。

这异响在空旷的工地上格外刺耳,如同不祥的征兆。

“妖……妖木啊!”一个老木匠惊得手中锛凿“哐当”坠地,声音发颤,“这料子……怕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将军他……”

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恐惧却已传染开来,苗疆巫蛊的阴影,在未完工的梁柱间骤然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

工匠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汇成一片不安的嗡嗡声。

刘岳昭大步流星跨入工地,冰冷的甲胄边缘刮过粗糙的木料。

他径直走到一根裂痕最显的巨柱前,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那扭曲的纹理,指尖感受到木料深处细微的震动与寒意。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休得胡言!木有木性,干裂常事!”

他声音洪钟般压下所有私语,“取桐油生漆,麻布浸透,给我一寸寸缠紧!裹得比铁甲还厚!火盆生起来,日夜熏烤!我倒要看看,是这木头硬,还是我湘军的骨头硬!”

他亲自接过匠人手中浸满滚烫桐油的厚重麻布,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开始用力缠绕那开裂的柱身。

滚烫的油滴溅在他手背的旧伤疤上,他也浑然不觉。汗水混着油污,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淌下。

那柱身,最终被密匝匝的麻布和厚漆包裹得臃肿不堪,像战场上负伤后层层捆扎的残躯,沉默地支撑着头顶尚未覆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