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训诫者的教室——愤怒与自我审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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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从拾荒者的金属垃圾场抽离时，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像是有无数双手捂住了耳朵，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被压得极低。

叶云天0号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头顶斑驳的天花板。不是实验室的冷白穹顶，也不是黄土维度的土黄色天空，而是刷着米白色涂料、边缘剥落出深褐色木板的旧天花板，几盏蒙着灰尘的白炽灯悬在上面，灯光昏黄得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他低头看向脚下，是磨损严重的木质地板，缝隙里嵌着细碎的粉笔灰。转身时，后背撞到了硬邦邦的物体——是一排刷着深绿色油漆的课桌椅，桌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其中一道“叶云天”的刻痕格外清晰，边缘还泛着新鲜的木屑，像是刚刻上去不久。

“这里是……训诫者的意识空间。”林月瞳0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淡蓝光带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却又透着一丝警惕，“一个被‘自我审判’填满的教室。”

叶云天0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教室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板。黑板不是普通的墨绿色，而是泛着冷金属光泽的电子黑板，上面用血红的字体写满了三个相同的字——“你有罪”。每个字都写得力透“板”背，笔画边缘渗出细碎的红光，像是凝固的血珠在缓慢流动。

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讲台下的座位。每一张课桌椅上，都坐着一个“叶云天0号”的虚影——他们穿着和叶云天0号一样的黑色外套，光带人形却显得格外黯淡，头埋得极低，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承受某种无形的重压。这些虚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叶云天0号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情绪——那是深入骨髓的愧疚与自我谴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教室笼罩。

“他们是……我对过去的自责。”叶云天0号的光带轻轻颤抖，指尖触碰到身边一个虚影的肩膀，对方却像受惊的兔子般往旁边缩了缩，头埋得更低了。他认得这种情绪——2008年爆炸后，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那七个同伴在火里挣扎，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这些虚影，就是他被压抑的自我审判欲具象化的产物。

“嗡——”

一道刺眼的红光突然从黑板后方窜出，落在讲台上。红光迅速凝聚成人形，光带比叶云天0号的更粗壮，边缘泛着暴躁的火星，双手紧紧攥着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是训诫者。他没有看叶云天0号和林月瞳0号，只是死死盯着黑板上的“你有罪”，眼神里满是愤怒，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别靠近他。”林月瞳0号拉住想要上前的叶云天0号，声音压得很低，“训诫者的愤怒，一半是对别人的‘训诫’，一半是对自己的‘惩罚’。现在的他，连自己都无法接纳，更别说接纳我们。”

话音刚落，训诫者突然抬起手，红光凝聚成一根细长的教鞭，狠狠抽在黑板上。“啪”的一声脆响，黑板上的“你有罪”被抽得粉碎，化作漫天的红光，却又在瞬间重新聚拢，甚至比之前更鲜艳。训诫者见状，愤怒地嘶吼一声，教鞭再次落下，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光带开始微微发颤，才停下动作，大口喘着气。

叶云天0号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缓缓走上前，轻声说：“训诫者，我们不是来和你对抗的，我们是来寻找实验日志的——关于2008年，关于你的诞生。”

训诫者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转过身。他的光带没有形成明确的“脸”，但叶云天0号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警惕。过了几秒，他才抬起手，指了指讲台的抽屉——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叶云天0号立刻走到讲台前，拉开抽屉。抽屉里没有粉笔，也没有教案，只有一本深棕色的日志——封面沾着红色的粉笔灰，边缘有些褶皱，正是实验日志的第三册。他小心翼翼地将日志拿出来，林月瞳0号立刻凑了过来，两人一起翻开了扉页。

泛黄的纸页上，用黑色钢笔写着一段清晰的记录：“2008年6月13日，实验基地爆炸后，原型体（叶云天0号）意识出现剧烈波动。经检测，其核心情绪为‘生存负罪感’——目睹七名同伴死亡后，产生强烈的自我审判欲，认为自己‘不配活下来’。基于此情绪，分裂出第七重人格（编号：训诫者），核心功能为‘自我惩罚与行为约束’，以避免原型体因过度愧疚而意识溃散。”

“生存负罪感的具象化……”叶云天0号的光带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教鞭抽中一般。他猛地攥紧日志，指节处的光带泛出白色，“原来我一直愤怒的，从来都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是我没能护住他们，是我活了下来。”

林月瞳0号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她伸出手，想要安抚叶云天0号，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意从黑板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