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叶可东——化学行者的洁净之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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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的嘶鸣刺破黎明时,叶可东正站在一条散发着铁锈味的河边。

浑浊的河水泛着暗绿色的泡沫,像一条腐烂的巨蟒,缓慢地穿过小镇边缘的工厂区。水面上漂浮着破布、煤渣和不知名的油状物质,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诡异的虹彩。河岸边的野草枯黄倒伏,叶片上蒙着一层灰黑色的粉末,空气里弥漫着煤烟、硫磺和某种酸腐的混合气味——这是工业革命初期,人类用机器叩开财富之门时,遗落在身后的污秽印记。

叶可东的靴底踩在结着硬壳的泥地上,那泥土混杂着煤灰和油污,硬得像铁渣。他来自一万年后那个连尘埃都带着焦渴气息的世界,却依然被眼前的景象刺得喉咙发紧。他见过彻底干涸的死亡星球,却没亲眼见过生命之水被如此粗暴地玷污——这种玷污不是末日的无奈,而是繁荣表象下的主动施暴。

“新来的?”一个扛着铁锹的工人路过,瞥了他一眼。这人穿着沾满油污的粗布工装,脸上是洗不掉的煤灰,眼神里带着对陌生人的警惕,还有一丝被劣质水和劣质空气侵蚀出的疲惫。

叶可东点点头,没有多说。他此刻的身份是“东先生”,一个据说出身没落贵族、痴迷于“物质转化之术”(也就是这个时代对化学的模糊称呼)的学者。他的行囊里装着比父亲叶云天当年更“先进”的工具:几支刻度精确的玻璃试管(这在当时堪称奢侈品)、一架简易天平、一小包从未来材料库中解析出配方、在这个时代能找到替代品的基础化学品,还有一本封面磨损的笔记本,里面抄录着他精简过的水质净化原理。

他选择这个时代,是因为这是人类与水的关系发生质变的拐点。当蒸汽机的轰鸣取代了风车水磨,当工厂的烟囱比教堂的尖顶更密集,人类开始相信机器能创造一切,包括对自然的无限索取。他们将煤矿的废水、纺织厂的染料、钢铁厂的废渣一股脑倒入河流,以为奔腾的河水会像吞噬垃圾一样消化这些毒物——却忘了,他们自己也要喝河里的水,吃用河水浇灌的庄稼。

抵达小镇的第一周,叶可东做了三件事:沿着河岸步行十里,记录下七座工厂的排污口;向杂货铺老板用一枚银纽扣换了一个陶罐,装满河水带回临时租住的阁楼;观察小镇居民的日常——他们用浑浊的河水洗衣、做饭,孩子们在河边追逐嬉戏,偶尔捡起水面漂浮的木块当玩具。

他的阁楼很快变成了一间简陋的实验室。窗户被厚布遮住,挡住外面好奇的目光,里面摆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铁架台,几个瓶瓶罐罐里装着他从煤灰、石灰石、草木灰中提取出的简陋化学品。当他将河水样本倒入试管,加入一点白色粉末(他用明矾提纯的凝聚剂),看着试管底部迅速沉淀出一层黑绿色的污泥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水里的东西,比沙漠里的毒砂还厉害。”他低声自语,眼前闪过一万年后那些因饮用污染水源而畸变的植物标本——历史总是在以不同的方式重复同一种愚蠢。

他知道,光有实验室数据没用。这个时代的工厂主信奉“机器效率”,居民则迷信“水的自净力”,要让他们相信“看不见的毒物”正在侵蚀生命,必须用最直观的方式撕开这层愚昧的面纱。

机会很快来了。镇上最大的纺织厂老板格林先生的小儿子突然发起高烧,上吐下泻,请来的医生束手无策。格林先生是个典型的工业时代暴发户,挺着啤酒肚,说话时总带着蒸汽机般的轰鸣,他坚信工厂的废水“只是看着脏,喝着没事”,甚至嘲笑那些抱怨河水发臭的居民是“懒汉的借口”。

叶可东在傍晚时分敲响了格林家的门。女仆引他走进铺着华丽地毯的客厅时,他能闻到空气中昂贵香水也掩盖不住的、若有若无的酸腐味——这家人用的自来水,正是从那条被他们工厂污染的河里抽取的。

“你是那个搞‘瓶瓶罐罐’的怪人?”格林先生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敲着扶手,“我儿子需要的是医生,不是魔术师。”

“我或许能告诉您,令郎为何生病。”叶可东没有理会对方的无礼,从行囊里取出两个透明玻璃瓶。一瓶装着从工厂排污口取来的水,浑浊发绿;另一瓶装着经过他初步净化的水,虽然仍有微量杂质,却已清澈透明。“格林先生,能借您家的厨房一用吗?只需要一个火塘,一口锅。”

格林的妻子抱着发烧的孩子,眼里满是焦虑,低声劝丈夫:“让他试试吧,万一……”

厨房的铁锅里,叶可东先倒入那瓶污染的河水,架在火上煮沸。随着水温升高,水面浮起更多灰褐色的泡沫,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像烧着了的旧皮革。他又取来一小撮白色粉末(石灰与草木灰的混合物)撒进去,泡沫瞬间消散了一些,但水色变得更加浑浊。

“这是您工厂排出的染料和洗涤剂,”叶可东用一根玻璃管搅动着水,“它们在高温下会分解出有害物质,就像生锈的铁钉泡在水里,水会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