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食物中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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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味道,是活物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腐烂。起初,它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缕腥气,狡猾地混在监狱特有的铁锈、汗酸和劣质消毒水气味里,像夏日里被遗忘在潮湿角落的一块鱼头,闷闷地、固执地散发着一丝不祥。但这缕气息仿佛拥有生命,在渡口桥监狱污浊的空气里迅速汲取着养分,膨胀、浓烈,最终变得霸道无比。它不再躲藏,而是蛮横地钻进每一个角落,钻进冰冷的铁窗缝隙,钻进囚犯们疲惫的鼻孔、干涩的喉咙,甚至像一层湿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苔藓,顽固地附着在每一个人的皮肤上,挥之不去。

它已不再是单一的腥。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厨房般的混合:泥土深处最阴湿的霉烂,仿佛挖掘着陈年墓穴;某种动物内脏久置后彻底腐败的、带着脓液感的恶臭,直冲脑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腻——那种只有在陈年棺木朽木深处,在彻底归于尘土前才会散发出的、属于死亡本身的甜腻气息。这绝不是厨房里该有的、带着烟火气的食物味道。这是生命被剥夺后,在绝望中缓慢分解的气息,它精准地弥漫在渡口桥监狱每一次开饭的时刻,像一道无形的、污秽的锁链,勒紧了所有人的胃袋。

侯本福看着饭车里那些长方形铝饭盒里的所谓米饭,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喉头滚动着酸涩的唾液。装饭盒子铝皮箱子敞开着,那股浓烈的、仿佛有实质的霉臭味,如同粘稠的、翻滚的瘴气,从里面汹涌而出,瞬间包裹了他。他下意识地眯起眼,强忍着喉咙深处涌起的剧烈呕吐欲望,几乎是屏着呼吸,才敢凑近了看。那长方形的、原本能蒸六斤米的铝饭盒里,盛放的东西,哪里还配得上“饭”这个字眼?

那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色彩狰狞的混合体。大片大片腐败的、如同溃烂皮肤般的污黄色占据了主导,其间刺目地点缀着猩红色的斑点,像凝固的、变质的血块,诡异而邪恶。墨绿色的霉斑则像最贪婪的苔藓,在饭粒的缝隙里疯狂蔓延滋生,宣告着彻底的占领。属于米饭的、仅存的那点可怜的白色,被这些狰狞的色彩挤压得支离破碎,奄奄一息,成了这幅恐怖画布上最怯懦、最无力的底色。一股更加浓烈的、带着毒素般刺激性的气味,随着热气的升腾,直冲侯本福的鼻腔。他猛地扭过头,胃部的痉挛让他几乎弯下腰。他一把拉住身边的生活搭档——“前江老鬼”尹浩荡那件同样洗得发白、沾满油污的囚服袖子,声音因为强忍不适而有些嘶哑:“老鬼……操,还是这饭就别打了!闻着都要吐!回去,我们又煮面条吃!”

尹浩荡早已用他那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捏住了鼻子,整张脸皱得像一枚风干的苦枣,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的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操他祖宗八代!这他妈是喂人?喂猪猪都得翻白眼蹬腿!又臭又毒,吃下去怕不是要直接‘拉伸’!”他越骂越气,抄起那把油腻腻的饭刀,狠狠戳了戳饭盒里那堆五颜六色的“毒物”。饭刀戳下去的感觉软烂粘腻,毫无饭粒应有的弹性和清香,反而带起一股更浓郁的恶臭。他嫌恶地“呸”了一声,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将饭刀“当啷”一声扔回那恐怖的饭盒里,然后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妈的,走!眼不见心不烦!”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充满了被彻底剥夺尊严的屈辱和无力感,跟着侯本福转身,决绝地离开了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打饭队列,朝着他们劳作的锻造车间工艺室走去。身后,是其他囚犯麻木或同样强忍恶心的脸。

“咣当——!”尹浩荡把手里那个用来打饭的、边缘同样坑洼不平的铝盆子,狠狠摔在他的制图板上,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工艺室里回荡。他一屁股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高脚旋转椅上,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只剩下生闷气的力气。

“昨天我打那么大一盆饭来,全他妈倒了!哪个敢吃那种鬼东西?那哪里是饭?是砒霜!是穿肠毒药!”蒋志伟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懑,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从一个柜子底下拖出一个藏得严严实实的电炉,插上从工位偷接出来的电源。“吃了就算不马上翻白眼,以后若干年也得暴病,这种霉毒,绝对是致癌的!阎王爷的催命符!”他抬头看看侯本福,语气缓和了些,带着请示和一丝讨好,“大哥,今天还是煮面条?我把水烧起?”

侯本福皱着眉,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饭盒里的腐臭,“浩荡,”他声音低沉,“你去叫老卢别打铁了!饭都没得吃,打个鸡B铁,省点力气!你们三个先煮面条垫着。我去找洪干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我们弄点米进来。”

蒋志伟一边麻利地往电炉上的铝锅里倒水,一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唉,幸好有个好大嫂……不然我姓蒋的娃儿上次发高烧,怕真就……”他话没说完,但脸上流露出的感激是真实的,那次他发高烧,是侯本福叫洪丽在外面买药进来才给他吃了才退的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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