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梅花胎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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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听着她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讲述着那般凄惨绝望的遭遇——为奴为婢,被诬偷盗,险些被毁清白,几乎被打死……这其中的任何一桩,放在她赵华荣身上,都是灭顶之灾!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有多么坚韧的心性,才能在经历这一切后,不仅活了下来,还能活得如此耀眼,如此……不卑不亢!

设身处地地想,若易地而处,她赵华荣能有这般韧性吗?她能在失去一切庇护、受尽屈辱后,靠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走到今天这一步吗?答案几乎是否定的。她所谓的“不幸”,是在锦衣玉食、父母“关爱”(哪怕是虚伪的)下的压抑与不甘;而顾山月的“不幸”,是真正在泥泞里打滚,与恶狗争食,在生死边缘徘徊!

一股巨大的羞愧和难以言喻的敬佩,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赵华荣。

她之前那些嫉妒、那些埋怨,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浅薄。她甚至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

顾山月眼看着赵华荣提起了些精神,不再打瞌睡,心中略安,挥手一揽,将后者揽如自己怀中,二人靠着彼此微弱的体温互相取暖。

“我……我从前竟觉得……你只是运气好……”赵华荣声音艰涩,带着浓浓的歉意和自嘲,“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各有各的苦处,只是我这苦,跟你比起来,倒像是无病呻吟了。”

这算什么?两个落难女子在比谁更惨吗?可她心中对顾山月的观感,已彻底颠覆。

顾山月听出她话里的真诚,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不以为意:“苦不苦的,都过去了。人活着,总得往前看。”她没有安慰,也没有趁机说教,只是陈述着一个她践行至今的道理。

赵华荣吸了吸鼻子,努力振作精神,又讲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氛围:“其实我也不是全然听话的娇小姐,小时候我练琴练的腻了就偷偷拿剪刀把琴弦剪断,这样便能趁着下人换琴弦的时候休息一阵子;还有幼时家中请的夫子我不喜欢,还曾拿墨汁把他的胡子染成黑的……”

顾山月听着,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也接口说起自己后来如何机灵地从管事嬷嬷眼皮子底下“顺”走半块糕点的“光辉事迹”……

你一言,我一语,在这冰冷狭窄的土坑里,两个出身云泥之别、曾互为对手的女子,靠着分享那些或心酸或滑稽的童年碎片,汲取着微弱的暖意。

身体依旧冰冷,牙齿依旧打颤,但那份因共同经历生死、因深刻理解彼此过往而萌生的奇异情谊,却如同暗夜中的一丝微光,温暖着她们几乎冻僵的心脏。

两个命运迥异却同样尝尽世间冷暖的小苦瓜,在这凄冷的荒野之夜,相互依偎着,竟然真生出了几分患难与共、惺惺相惜的味道。

时间仿佛也变得不那么难熬。

借着从藤蔓缝隙透进来的、清冷如霜的月光,赵华荣无意间瞥见顾山月因湿衣紧贴而微微露出的锁骨下方,有一小片醒目的红色痕迹,在沾着泥水的白皙肌肤上格外显眼。

“你……你这里受伤了?”她下意识地问道,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伸出手想去碰,又迟疑地停在半空。

顾山月低头看了看,随即不在意地用手抹开那块皮肤上的水渍和泥点,大方地展示给她看:“不是伤,是胎记,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只见那精致的锁骨下方,果然有一块指甲盖大小、形状酷似三瓣梅花的殷红胎记,色泽鲜艳,形态别致。

“听老人说,这叫三瓣梅,带着这印记的人,都是有福气的,命硬,阎王爷都不轻易收。”顾山月语气轻松,试图用这话驱散周遭的寒意与死亡的阴影。

“三瓣梅……”赵华荣喃喃重复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凝在那枚独特的胎记上。

不知为何,这形状,这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钩子,在她混乱的记忆深处轻轻勾了一下,带来一丝极其模糊、却又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听说过,或者……在某个尘封的角落见过类似的记载?

但此刻她冻得头脑麻木,精力耗尽,那念头如同水中的月影,稍一触碰,便碎成了片片涟漪,怎么也抓不住实质。

𝐈 ℬ 𝕢 𝓖. v 𝐈 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