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护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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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赞同安娇宁的言行,觉得幼稚失礼,但顾山月这般市井俚语、直接辱骂的方式,也让他有些意外。
然而,看着那女子明明说着最粗鄙的比喻,却依旧挺直脊背、眼神亮得惊人的模样,他心底深处竟奇异般地没有生出厌恶,反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他觉得她像一团火,莽撞地烧进了这潭死水,烫得人心惊,却也…驱散了些许沉闷的腐气。
“哎,安小姐别急眼啊。”顾山月摆了摆手,语气依旧轻松,仿佛只是在聊家常,“我可没说你是猴子。毕竟猴子讨赏,是为了口吃的,光明正大,不丢人。”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清晰冷冽起来,目光扫过在场那些脸色开始难看的勋贵们:
“可有些人呢?靠着祖上萌荫,躺着吃几代人的老本,却对着真刀真枪替皇上平定天下、两次从死人堆里把陛下背出来、身上伤痕比在场某些人走的路还多的功臣指手画脚——啧啧,这行径,可比耍猴的下作多了,至少猴子有自知之明!”
这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所有靠祖辈余荫、却在当今陛下艰难时作壁上观甚至暗中下绊子的老牌勋贵脸上!席间几位侯爷伯爷的脸色瞬间铁青!
安娇宁身旁,她的两位兄长——安承和安旭交换了一个眼神。安承看似沉默,实则暗中对妹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安旭性子更躁,当即就想拍案而起,却被身边人拉住。
这场面,控制在妇孺拌嘴是最好的结果。
叶淮然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子,她坐姿依旧看似闲适,甚至顺手给两人的空杯续了酒,可那双总是含着狡黠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像淬了火的冰棱,锐利,冰冷,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
他勾唇轻笑,这是要掀桌子了!要把所有藏在暗处的轻视和排挤都拉到明面上来!果然是只小狐狸。
这种场合,这种话,也就只有她这“妇人”身份说出来最合适,自己有一日竟也能体会一把靠女人?
“叶夫人好大的口气!”坐在安娇宁下首的威远侯嫡女李倩儿忍不住开口:“我等世家勋贵,世代簪缨,为大周流血流汗,哪一点值得人说嘴!”
“世代簪缨?流血流汗?”顾山月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她甚至轻笑了一声,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腰间那块水头极足的翡翠玉佩上,“小姐这玉佩真不错,是今年西域进贡的精品吧?可你知道吗?西域使者带着贡品入京,半道上被前太子余孽劫杀,是我家将军带着黑云骑,不吃不喝追了三天三夜,血战一场才把人救回来,贡品一件没少。不然?”她拖长了调子,眼神讥诮,“别说玉佩,今儿桌上这西域葡萄酒,怕是连味儿都闻不着!”
她不等对方反应,声音陡然拔高,清亮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众人心口:
“再说‘世代效力’——先太子暴戾,残害忠良,血洗朝堂时,怎么不见诸位簪缨世家站出来说句话?!皇上被围困邙山,身边只剩三百残兵,粮尽援绝时,怎么不见诸位派一个家丁护院去救?!倒是我家将军!浑身是血背着陛下杀出重围!背后那道替他挡的刀伤,从左肩一直到腰!现在下雨天还疼呢!这功劳,这伤,是‘侥幸’?!”
暖阁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炭火盆里噼啪一声轻响,都显得格外刺耳。
那些原本想看戏的勋贵,此刻脸上青白交错,尴尬、恼怒、还有一丝被戳穿虚伪的羞愤!
顾山月的话,句句见血,专挑他们最不愿被提起的旧事戳!
平南子爵世子脸色涨成了紫红色,猛地站起来指着顾山月:“你、你血口喷人!我侯府当年……”
“当年怎么?”顾山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那双眸子锐利得惊人,“当年平南子爵,可是先太子跟前最得用的‘红人’吧?没少帮着先太子府的人,怎么,这些‘功劳’,您都就着饭吃下去了?”
平南子爵世子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里衣,指着顾山月的手都在抖。
这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却从未有人敢在如此场合赤裸裸地揭开!
一直沉默品茶、仿佛置身事外的孙长峰,终于缓缓放下了茶杯。
他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杯沿,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丝毫未变,仿佛刚才的唇枪舌剑只是助兴的乐曲。
“叶夫人真是…快人快语。”他笑着开口,声音平和,轻易打破了僵局,“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如今四海升平,陛下仁厚,既往不咎,我等臣子更应同心协力,何必再提来扫了大家的雅兴呢?”
他先是轻描淡写地将顾山月掀起的惊涛骇浪定义为“快人快语”和“扫兴”,随即转向安娇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娇娇,还不快给叶夫人赔个不是?你方才言语无状,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确实该罚。”
安娇宁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圈瞬间就红了,泪珠说掉就掉,她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却故意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爹!我…我又没说错什么!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她凭什么这么作践我?骂我是猴子…呜呜…各位叔伯?大家都听见了,是她先辱骂我的……叶将军金贵,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了,动辄就上升国本功劳,可咱们祖上谁没有开国的功劳啊,也没见仗势欺人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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